硕大的黑铁盆宛如一口浓缩的江湖,在油腻的木桌上氤氲着泼天的热气。
嫩红的鸭血颤巍巍,似刚离体的活物;金黄的鳝段盘曲如龙,鳞光在红油映照下闪着金芒;乌黑的毛肚百叶千皱,每一道褶皱都像暗藏玄机的古老符箓;乳白的午餐肉方正如玉玺,沉浮间自有章法。翠绿的香菜是点睛之笔,火红的干辣椒堆叠如山,如星子般散落的花椒粒,在沸腾的汤底炸出麻酥酥的霹雳。
这红亮汤汁绝非凡物,乃是牛油与郫县豆瓣经三昧真火熬出的乾坤底料,油润光泽间,隐约浮动着《山海经》异兽的轮廓。
辣椒与花椒的香气更非寻常,辛辣直冲囟门,麻意钻入骨髓,仿佛巫觋踏火起舞时摇响的青铜铃铛,每一缕气味都在撩拨着食客丹田深处蛰伏的先天一炁。
整起整起,这盆毛血旺可是加了料的!二毛那破锣嗓子像砂纸磨过铁锅,在喧闹中劈开一道缝。
他站在桌旁,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着桌面,上身肌肉线条紧绷,
老子特意让老板撒了巫溪那头采的青花椒——晓得伐?那地方是古盐井炁眼,花椒粒粒都浸过地脉阴火!
脸庞因激动而微微扭曲,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正压抑着内心的兴奋。
视线扫过桌面时,那只倒扣的山城啤酒瓶突然微妙地震颤起来——瓶口斜指西方,恰与暮色中万县西山钟楼的飞檐形成绝杀角度。
夕照穿过江雾,在瓶身折射出七色晕彩,商标上二字竟幻化成赑屃负碑的图腾。
邻桌食客犹在划拳喧哗,或埋头大快朵颐,或大声谈笑,无人察觉啤酒瓶周遭空气已扭曲成螺旋状。
然而,守拙和二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景象,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目光随即投向那神秘的啤酒瓶和西山的剪影,二人盐脉同时悸动——这哪是酒瓶?
分明是堪舆术里的,正汲取钟楼千年积聚的晨钟暮鼓之力!
江风过处,瓶身水珠滚落轨迹,暗合洛书数列。
你两个龟儿子,眼神滴溜溜转啥子?
老冯醉眼乜斜,筷子却精准夹起一片吸饱汤汁的鸭血,血水坠入油碟时溅起的八卦纹,竟与江心漩涡同频共振。
唐守拙攥住酒杯,杯底残酒里浮出的《水经注》残章,正与西山方向传来的地下暗河轰鸣相互印证——这桌毛血旺,吃的是天地棋局啊!
酒过三巡,几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红晕,眼神带着些许迷离。
唐守拙看着他俩,也跟着笑了:
“瞧瞧你们,都有点迷糊咯。哎,说真的,最近你们碰着啥稀奇事儿没?我最近都扑在工作上,旁的事儿都没咋上心。”
老冯刚抬手要挠头准备开口,二毛却抢先说道:
“稀奇事儿?嘿!还真有。就前个几天,我听人叨咕,说咱们这江边儿啊,一到晚上就老冒些怪里怪气的光影。有人传那是江里头精怪作祟,你说这事儿邪乎不邪乎?”
唐守拙一听,眉头微皱,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联想到自己所遇的那股神秘力量。
他暗忖:
这事儿是否也与那势力有关?或只是巧合?
唐守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二毛,我听说上次码头上的青铜兽悄没声地就少了一个,有这事儿不?”
声音不高,话语却清晰地钻入二人耳中。二毛夹菜的筷子顿在了半空。
他抬眼看了看守拙,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老冯,随即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嗯,我瞅着,怕是真要有什么事儿发生。”
他压低声音,带着警觉,
“咱们几个可得警醒点,有啥状况,赶紧通气。”
说完,他抄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要用烈酒驱散心底骤然涌起的不安。
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守拙心头一紧,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他凑近了些,同样压低声音:
“我最近也为些事头疼,总感觉背后有股神秘势力在暗中搅局。这青铜兽失踪,八成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你们……还知道些啥?”
老冯也凑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换上严肃:
“我听道上的朋友讲,那些青铜兽可不是寻常物件,是古代祭祀的重器。据说啊,还承载着某种神秘力量。如今莫名其妙丢了个,不知被哪个龟儿子拿去了,也不知他们打的啥阴毒主意。”
二毛紧皱眉头,思索着道:
“我还察觉到,最近码头附近生面孔多了不少,一个个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这事儿八成跟青铜兽失踪有关联。咱们真得小心,千万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唐守拙沉思片刻,缓缓道:
“这么看来,这事远非表面那么简单,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若这青铜兽真具神力,落入歹人之手,必定后患无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
“对了,你们说那‘炁隐会’、阿九发现的引魂幡,和这青铜兽失踪,这三者之间……会不会存在关联?”
二毛挠头,一脸困惑:
“可‘炁隐会’神神秘秘,引魂幡来历不明,青铜兽更是码头上凭空消失,能有啥联系?莫非是‘炁隐会’盯上了引魂幡和青铜兽,想用它们干票大的?”
唐守拙微微点头:
“极有这种可能。我们暂且假设是同一股神秘势力在幕后操纵。引魂幡据说能驱役怨魂,与地脉相连。青铜兽既是祭祀重器,恐怕也关乎地脉或蕴含某种秘力。”
老冯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对呀!古代祭祀,大多都涉及到沟通天地、梳理阴阳、维系地脉!这青铜兽说不定就是祭祀中稳定地脉的关键法器!少了一个,难怪最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跟地脉异常可能就是一条藤上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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