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初六,天还未破蒙,东方天际只晕开一抹极淡的鱼肚白,老阴山的轮廓却已在晨雾中显露出苍劲的脊梁。
老虎坪上,庆云观如一只敛翅小憩的仙鹤,青瓦叠嶂似羽翼覆身,飞檐翘角刺破轻薄的云雾,在熹微晨光里泛着温润的金光;朱红宫墙被朝霞染透,像浸了胭脂的玉,连墙根爬着的青苔,都透着股道韵悠长的灵气。
山脚下的石岩村早已沸腾。李婶攥着刚浆洗好的靛蓝布衫,往领口塞了朵晒干的野菊;张家小子举着竹篾扎的彩旗,旗面上用金粉画的太极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跟着七八个光着脚丫的娃,追着彩旗在晒谷场转圈。
老人们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捻着用红绳系好的香烛,皱纹里都嵌着笑——谁能想到,半年前还穷得叮当响的村子,如今竟能沾着庆云观的光,成了十里八乡都羡慕的福地。
观前广场中央,万长庚立得笔直。一身深蓝道袍浆洗得平整,领口绣着的暗纹云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他没戴冠,墨发用一根木簪束着,倒比寻常道士多了几分清俊。
身旁的火阳真人却是另一番气象:头顶九老仙都巾,流苏垂至肩头,明黄色八卦道袍上用银线绣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手持的拂尘杆是老阴山百年以上的紫竹,白绒如霜,轻轻一晃,竟带起细碎的风,端的是仙风道骨。
“吉时已到——”礼官的声音穿透晨雾,带着穿透力的长调在山谷间回荡。
山门外顿时静了几分。省长、市长一行人含笑而立,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悄悄调整着胸前的工作证,目光却忍不住往天际瞟——这老阴山的晨雾实在特别,明明裹着山巅,却偏不往下漫,像给庆云观罩了层半透明的纱。横贯山门的剪彩红绸有两指宽,红得透亮,在晨风中轻轻飘摆,末端系着的金箔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就在省长抬手要触到剪刀的瞬间,东方天际骤然泛起紫红霞光。那光来得极快,像是有人在云层后泼了桶熔金,转瞬就漫过了半边天。紧接着,散落在山间的云雾开始往庆云观汇聚,层层叠叠堆在观顶,边缘被霞光染成金边,像是给道观顶了顶镶金的华盖。
阳光突然刺破云层,化作千万道金箭,直直扎在老阴山上——青瓦泛着琉璃光,朱墙成了赤金,连广场上的石板缝里,都透着金灿灿的光,整座山恍如从神话里走出来的圣山。
“天现异象!真是天现异象啊!”火阳真人激动得声音发颤,手里的拂尘都抖出了白绒,他往后退了半步,对着天际深深作揖,“此乃道家盛事,庆云观合该受此庇佑!”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扛着直播设备的摄影师,忙把镜头对准天际,又扫过众人脸上的震撼——金光落在人身上时,竟没有半点灼热感,反倒像泡在温温的泉水里,从头顶到脚尖都透着暖意,连心里积着的烦躁,都像被这光揉碎了,散得干干净净。
省长停下动作,望着漫天霞光,眼底满是惊叹,他轻轻吸了口气,连空气里都带着股清甜味,忍不住赞道:“好一处钟灵毓秀之地,这异象,可不是寻常能见到的。”
等霞光稍淡,省长才握住剪刀,“咔嚓”一声,红绸应声而落。两侧的道士立刻敲响了观内的铜钟,“咚——咚——咚——”钟声浑厚,在山谷间绕了三圈才渐渐消散。山门缓缓洞开,露出院内的殿宇:最前的三清殿檐角挂着铜铃,殿门敞开,里面供着的三清塑像披着金箔,庄严肃穆;往后是玉皇阁,飞檐上蹲坐着的瑞兽在阳光下栩栩如生;再往深处走,文昌殿的窗棂上雕着缠枝莲,最后,一行人停在了阎王殿前。
阎王殿和前几座殿宇不同,殿内偏暗,只在四角点着长明灯,昏黄的光映在墙上的壁画上——画的是十殿阎罗审案的场景,笔触凌厉,看得人心里发沉。正中央的阎王塑像有丈许高,头戴珠冠,身穿黑袍,脸上的表情不怒自威,手里握着的生死簿仿佛真能定人生死。塑像前的供桌上,三支特制青香足有一米二高,香身是深绿色的,点燃的香头泛着幽蓝的火,青烟袅袅升起,却不往殿外飘,反倒像有灵性的灵蛇,一圈圈缠绕在阎王塑像周身,连塑像的袍角都裹着层淡淡的烟霭,久久不散。
“诸位请看,”火阳真人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放得平缓,“此乃本观特制的‘阴灵香’,取老阴山百年以上的青冈木为骨,配以当归、檀香、安息香等二十七味药材,按道家古法炮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此香日夜不息,一来可超度山下亡魂,二来能护佑四方苍生,方才的异象,或许便是这香火引动了天地灵气。”
直播镜头立刻给了青烟一个特写——烟丝细得像蚕丝,缠在塑像上时竟没有断处,电视机前的观众纷纷发弹幕:“这烟也太神奇了吧!”“感觉像是真有灵性一样”“下次一定要去庆云观看看”。负责直播的主持人压低声音,对着镜头道:“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庆云观独有的景象,这青香的烟气不散,在道教文化里,可是大吉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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