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只剩下方夜音压抑的啜泣声和巨树心脏沉闷的搏动。方悦音抱着她,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颤抖的脊背,目光却越过妹妹的肩膀,落在那些微微发光的藤蔓上,眼神沉静而深远。
她终于看清了。妹妹的疯狂、偏执、占有欲,所有那些让她痛苦和恐惧的行为,根源并非邪恶,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东西——一种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的、对被抛弃的极致恐惧。这恐惧如此巨大,以至于扭曲了她的认知,让她将“爱”等同于“绝对掌控”,将“保护”变成了“囚禁”。
道歉和安抚只能暂时缓解症状,却无法触及病根。只要这恐惧存在一天,她们就永远无法走出这个绝望的循环。
方悦音轻轻呼出一口气,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慢慢成形。这很冒险,近乎疯狂,甚至可能将她自己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也许是唯一的方法。
她等到方夜音的哭泣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抽噎时,才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是在谈论她们之间如此沉重的问题。
“夜音,”她说,“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方夜音的身体僵了一下,警惕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怀疑和不安:“…什么约定?”她攥着方悦音衣角的手指又收紧了。
“一个关于信任的约定。”方悦音看着她,目光坦然,“给我一点点信任,也给你自己一点点信任。”
方夜音抿紧嘴唇,没有立刻反驳,但眼神里的不信任丝毫未减。
方悦音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清晰:“我不会要求你立刻放开我,也不会要求你让我离开。我知道你做不到,也知道你现在有多害怕。”
她顿了顿,看到方夜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我们一步一步来。从最小的、你觉得最安全的事情开始。”方悦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比如…解开我一只手,十分钟。就在这个房间里,你看着我,哪里也不去。”
方夜音几乎是立刻摇头,眼中的恐慌瞬间加剧:“不行!你会…”
“我不会。”方悦音打断她,语气坚定,“我向你保证,这十分钟,我只会待在你身边,不会试图做任何让你害怕的事。我只是需要…活动一下手腕。”她轻轻动了动还被禁锢着的手,“很疼。”
最后两个字,她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方夜音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姐姐手腕那圈深色的勒痕上,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痛楚和挣扎。她想要姐姐舒适,但她更害怕失去控制。
“十分钟…”方悦音重复道,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催眠,“你看着我,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如果感到任何不安,任何害怕,你可以立刻重新锁上。我绝不反抗。”
她直视着方夜音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将自己全部的诚意和决心都摊开在她面前。
漫长的沉默在洞穴中蔓延。方夜音的呼吸变得急促,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对失去的恐惧像一只巨手扼住她的喉咙,但姐姐手腕上的伤痕和那双平静却坚定的眼睛,又像另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她。
终于,她极其缓慢地、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紫色电光,小心翼翼地触碰到束缚着方悦音右腕的藤蔓。
藤蔓发出细微的嗡鸣,似乎有些抗拒。
方夜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电光微微增强,那根藤蔓应声松开,软软地垂落下去。
方悦音的右手骤然获得了自由。冰冷的空气接触到被禁锢许久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和麻木感。她极其缓慢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能感觉到方夜音的目光死死锁在她的手上,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头随时准备扑上来重新禁锢她的猎豹。周围的能量波动变得极其不稳定,暴露着宿主内心的惊涛骇浪。
方悦信守承诺。她没有做出任何大的动作,只是轻轻地将重获自由的手放在了自己身前,然后缓缓抬起,伸向方夜音。
这个动作让方夜音猛地瑟缩了一下,几乎要立刻召唤藤蔓。
但方悦音的手停在了半空,并没有触碰她,只是摊开掌心,一个全然无害、甚至带着示弱意味的姿态。
“你看,”她轻声说,声音稳得不可思议,“我在这里。”
方夜音死死盯着那只手,又看看姐姐平静的脸,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懈下来。那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也逐渐平息。
十分钟,从未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
当时辰一到,方夜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立刻重新用藤蔓锁住了方悦音的手腕,力道甚至比之前更紧,仿佛要弥补刚才那片刻“失控”带来的恐慌。
但她做完这一切后,并没有立刻退开,而是低着头,急促地喘息着,像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方悦音没有抱怨手腕再次被锁紧的疼痛,只是轻轻吁了口气。
“谢谢你的信任,夜音。”她轻声说,“哪怕只有十分钟。”
方夜音猛地抬起头,眼眶再次红了。她看着姐姐,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后怕,有愧疚,有一丝极微弱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
她做到了。她没有失去姐姐。在放开控制十分钟后,姐姐依然在她身边。
这微小的、成功的尝试,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虽然未能激起滔天巨浪,却在漆黑的水面下,漾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喜欢末世:我的妹妹逐渐有点不对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末世:我的妹妹逐渐有点不对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