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上的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皇帝那句“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的口谕,如同悬在百官头顶的利剑,让整个京城的气氛瞬间绷紧至极限。
三司衙门的灯火彻夜不熄,囚车在青石板路上碾过的声音不时打破夜的寂静。冯远、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三位主官雷厉风行,以被抓的“暗影楼”杀手为突破口,顺藤摸瓜,一张曾经隐藏在燕绪庞大势力下的暗网,被一点点扯出水面。
清洗,开始了。
首先被牵连的是几个原本立场暧昧、曾在三皇子得势时暗中示好的中等官员。他们的府邸在深夜被官兵包围,查抄出的与三皇子府往来的密信、接受的贿赂,成为他们勾连逆党的铁证。求饶声、哭嚎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厉,但很快便被镇压下去。罢官、抄家、流放,甚至有几个情节严重者被直接判了斩立决,毫不容情。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些更令人心惊的名字开始出现在案卷之上。一位是吏部的侍郎,掌管官员考核升迁,被查出曾多次为燕绪党羽大开方便之门;另一位是户部的郎中,利用职务之便,为燕绪私运生铁、挪用军饷提供了资金掩护。甚至,一位在朝中素有清名的老翰林,也被发现其门下弟子与三皇子府过从甚密,虽无直接证据表明其参与谋逆,但一个“失察”之罪是跑不了的,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将军府,书房。
苏擎听着苏承毅的禀报,面色沉静。窗外,隐约能听到远处街道上传来的马蹄声和甲胄碰撞声。
“父亲,冯大人那边又拿到了新的口供,牵扯到了禁军中的一位都尉,还有……一位宫里的副总管。”苏承毅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寒意,“燕绪的爪子,伸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长。”
苏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怒。燕绪谋逆是其一,刺杀二皇子是触碰了底线。这把火,不烧个彻底是不会罢休的。”他看向儿子,“我们的人要配合好冯大人,但切记,只提供线索,具体抓捕审讯,由三司衙门主导。我们苏家,不能给人留下揽权跋扈的印象。”
“儿子明白。”苏承毅点头,“另外,靖安侯府那边传来消息,世子身体已无大碍,开始协助侯爷清查京畿大营以及五城兵马司中可能被渗透的人员。”
苏擎微微颔首:“沈暮辰此子,心思缜密,武功谋略皆属上乘,有他相助,靖安侯如虎添翼。京城防卫这一块,有他们把持,陛下才能安心。”他顿了顿,问道,“府内如何?”
苏承毅神色一凛:“按妹妹的计策,这几日故意放松了对西北角那个废弃小院的监视,果然发现有人趁夜偷偷潜入,似乎在传递消息。我们的人已经盯住了,只等鱼儿彻底上钩。”
苏擎眼中寒光一闪:“很好。‘青鸾’……是时候揪出这只藏在府中的老鼠了。”
与此同时,漪澜院内,苏晚宁并未因外界的血雨腥风而慌乱。她坐在窗下,面前摆着一盘未尽的棋局,黑白棋子纠缠,如同眼下京城的局势。
【清算已经开始,燕绪的残余势力正在被连根拔起。但……真的能清除干净吗?那些更深藏的,未曾直接参与谋逆,却一直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的势力呢?比如……今日朝会上,那些最初跳出来弹劾父亲和靖安侯的官员,他们背后,真的只是出于礼法或者投机吗?】
她纤细的手指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这一落子,看似无关大局,却隐隐切断了黑棋一条潜在的生路。
莲步轻移,她来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笔蘸墨。并非写字,而是勾勒出一幅简单的人物关系图。中心是已然倒台的燕绪,延伸出的线条连接着已被查抄或控制的官员、将领。但在图的外围,还有几个模糊的圈子和问号。其中一个,指向了二皇子燕霖。
【二皇子……此次刺杀事件,他虽是目标,但也因此更得陛下怜惜与重视。他在这场清洗中,态度微妙,并未过多插手,只是安静地看着。是真的性情温和,不喜争斗,还是……在等待时机?】
苏晚宁并非怀疑二皇子与燕绪余孽有染,而是身为重生之人,她深知皇权斗争的残酷。燕绪倒台,最大的受益者看似是二皇子,但他真的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皇帝经此一事,对儿子的猜忌之心恐怕会更重。二皇子此刻越是低调,反而越显得深沉。
还有那些清流文官……他们此次借题发挥,是真的迂腐不通情理,还是想借此打压武将集团的势力?
思绪纷繁间,侍女通报,靖安侯世子来访。
沈暮辰踏入房中,他今日未着官服,一身墨色常服,更衬得面容清俊,气质清冷,但看向苏晚宁时,眼神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
“晚宁。”他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外面不太平,你可还安好?”
苏晚宁放下笔,微微一笑:“我很好。倒是世子,伤势初愈,便如此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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