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气流扰动尚未平息，金欣露的手腕上量子装置仍在闪烁红光。她没去看屏幕，而是将视线锁在那枚缓缓下落的纸鹤上。纸鹤通体雪白，却泛着一层近乎透明的暗纹，像被某种液体浸染后又风干的痕迹。
厉煜圳已退至墙角，手指在耳侧快速滑动两下，封闭了整条通道的通风系统。金属阀门闭合的轻响刚落，纸鹤触地。
火起得毫无征兆。不是明焰，而是一团从内部燃出的黑焰，瞬间吞没了纸鹤。火舌扭曲如蛇，逆旋三圈后骤然收束，只留下一缕焦灰在空中悬浮。灰烬自行排列，显出三个字——“交出血契”。
金欣露闭眼，指尖压住眉心。望气术运转的刹那，她感知到空气中残留的火迹并非随机消散，而是沿着某种螺旋轨迹回流，最终指向南方。她睁开眼，低声说：“南城旧工业区，坐标偏差不超过三百米。”
厉煜圳调出手环数据，眉头微皱：“信号源消失了，但热成像显示工厂区域有持续能量波动。”
“是假的。”金欣露摇头，“火痕走向与本地风向相逆，燃烧角度偏斜七度，说明施术者不在现场，而是远程操控。他用香料干扰探测，掩盖真实方位。”
她取出太虚令，轻轻按在地面。令牌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微震颤，指向东南三十度方向。
“影屋咒。”她说，“以活人精魄为锚，伪造空间存在感。我们看到的工厂，只是投影。”
厉煜圳立即下令：“雷虎小队，原地待命，无人机升空，禁用红外扫描，改用声波测距。”
几分钟后，无人机传回画面。视觉影像中，工厂墙体完整，窗户紧闭；但声波图谱显示，建筑内部为空腔，且墙体位置与卫星地图存在细微错位。
“果然。”金欣露站起身，向外围高地走去，“真正的据点不在那里。”
她在百米外的断墙上停下，再次施展望气术。夜色中，那座工厂的轮廓泛起淡淡紫雾，雾气呈蛇形游走，最终汇聚于三百米外一座废弃变电站。藤蔓覆盖的铁皮屋顶下，隐约有节奏性的脉冲光亮闪过。
“找到了。”她转身对厉煜圳说，“工厂是饵，变电站才是巢。”
厉煜圳点头，正要下令包围，忽然察觉不对：“等等——为什么他们要主动暴露？一封信，就能让我们找到这里？”
金欣露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那堆灰烬上。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拨动残灰。灰粒并未散开，反而微微震颤，仿佛仍有意识残留。
“这不是警告。”她说，“是测试。”
“他在看我们的反应速度，判断我们是否真的掌握太虚令的力量。”
话音未落，远处工厂四周的土地开始轻微隆起。数十根漆黑荆棘破土而出，迅速攀附上墙体、门窗，层层缠绕。荆棘表面布满倒刺，泛着湿滑的油光，像是刚从某种生物体内抽出。
“腐蚀性极强。”厉煜圳取出一枚金属探针投入其中，探针瞬间被溶解，发出轻微嘶鸣。
“别靠近。”金欣露抬手制止后续行动，“这是‘观心荆’，靠人的恐惧生长。你越想摧毁它，它越强。”
她闭目凝神，回忆刚才火焰的轨迹。倒魂引的燃烧方式，配合影屋咒的空间伪造，再加上这道活体屏障——三者构成完整的心理陷阱：先以毒信激怒，再以幻象迷惑，最后以恐惧压制。
“破局的关键，不是打碎幻象。”她睁开眼，“是不让它成立。”
她转向特战队员：“所有人，闭眼后退十步。留一人持镜，反射月光照射主门位置。”
命令执行后，唯一睁眼的士兵举起铜镜。月光折射之下，工厂大门的位置竟是一堵早已塌陷的砖墙，杂草丛生，毫无建筑痕迹。
“果然没有门。”金欣露点头，“幻象依赖视觉确认存在。当无人‘看见’它时，结构就开始瓦解。”
她取出一滴心头血，弹向半空。血珠悬停不动，随着她低声诵念《太虚归元诀》，骤然炸开，化作一道赤光扫过全场。
轰——
整座工厂的影像如玻璃般碎裂，砖瓦、门窗、屋顶一一崩解，露出原本荒芜的废墟。风卷起尘土，吹散最后一丝紫雾。
而那堆曾组成“交出血契”的灰烬，此刻在风中重新聚拢，显出新的字样：“你输了”。
金欣露盯着那三个字，厉煜圳走到她身旁：“他在笑我们？”
“不。”她摇头，“他在确认一件事——我们能不能识破他的规则。”
她低头看向太虚令，令牌表面仍残留一丝震颤。“沙坤没打算藏到底。他让我们找到这里，是为了验证某个推演结果。这封信，不是威胁，是博弈的开端。”
厉煜圳眯起眼：“所以他不怕我们追过去？”
“他甚至希望我们去。”金欣露握紧令牌，“变电站里有东西，等着我们触发。”
她抬头望向远处那座被藤蔓吞噬的建筑。铁皮屋顶在夜风中微微晃动，一道极细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出，忽明忽暗，像是某种信号。
“封锁五百米范围。”她下令，“所有人员佩戴避邪符，切断无线通讯，防止精神侵入。”
一名队员上前递来防护装备。金欣露接过符纸，贴在手臂内侧。符墨尚未干透，她已迈步向前。
厉煜圳跟上：“你要亲自进去？”
“必须有人看清他的阵眼。”她说，“而且……”
她顿了顿，指尖抚过太虚令背面的星图。
“这枚令，刚才震动了一下。不是回应我，是回应那边的光。”
她指向变电站。那道闪烁的光线，此刻突然稳定下来，变成持续不断的单频亮光。
如同心跳。
如同召唤。
金欣露迈出第三步时，脚边一株枯草无风自动，轻轻擦过她的鞋面。草尖断裂处渗出一滴透明液体，落地即燃，烧出一个微型符印。
厉煜圳也察觉到了异样：“怎么了？”
她没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左手，让太虚令正对光源。令牌表面浮现出一道从未出现过的纹路——一条蜿蜒曲线，连接星图中的两颗主星。
曲线的走向，与地上燃烧的符印完全一致。
金欣露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他不是在等我们闯进去。”
“他在等我们……做出选择。”
她抬手抹去额角冷汗，声音清晰下达：
“封锁方圆五百米，所有人佩戴避邪符，准备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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