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野只能扒着门缝看着魏珩的身影在风雪中晃动。他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费力地爬上低矮的烟囱,用木棍一点点疏通堵塞的烟灰。狂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身上,把棉袄吹得鼓鼓囊囊,像一面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那一刻,林小野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 这个总是冷冰冰的魏晋贵公子,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所有人。
魏珩回来时,眉毛和头发都冻成了白色,棉鞋里灌满了雪,走一步掉一串冰碴子。林小野赶紧递过干布,又把暖手炉塞到他手里:“快暖暖!你手都冻紫了!” 魏珩的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暖手炉在他掌心半天没握住,林小野干脆拉过他的手,用自己的掌心裹住,哈着热气来回搓动。
“傻样。” 魏珩低声骂了一句,却没有抽回手。他的手很凉,指节分明,掌心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此刻在林小野的揉搓下渐渐回暖。地窨子里其他人都在忙着整理铺盖,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短暂的温情,只有跳动的油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轻轻摇晃。
天快亮时,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林小野按照魏珩的吩咐,把所有人的被褥集中到改良过的火炕上,十几个知青挤在一起,靠彼此的体温取暖。火炕散发着均匀的热气,暖手炉在人群中轮流传递,成了寒夜里的救命稻草。
王思齐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小声啜泣:“我想家…… 上海冬天有暖气,有热乎乎的阳春面……” 他的话勾起了大家的思乡之情,地窨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李卫国想打圆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只是把自己的棉袄往王思齐身上披了披。
林小野看气氛不对,突然拍了拍手:“哎哎哎,哭什么!咱们现在可不是一无所有,有暖炕有暖手炉,比刚来时强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几块冻硬的土豆,在火炕边烤着,“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以前在现代看纪录片,有个人在雪地里靠吃巧克力坚持了三天,咱们有土豆有窝头,比他强多了!”
没人笑,大家还是蔫蔫的。林小野挠挠头,正想再说点什么,魏珩突然开口了:“想听故事吗?” 他靠在墙边,声音平静,“我给你们讲个‘以静制动’的故事。三国时有位将军,被困在孤城之中,外有强敌环伺,内无粮草接应,却硬是靠坚壁清野耗退了敌军……”
他讲得不算生动,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昏暗的光线下,魏珩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风雪背后的黎明。知青们渐渐安静下来,听着故事里的权谋与坚守,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林小野偷偷看着魏珩,突然觉得这个来自千年前的灵魂,身上藏着取之不尽的智慧与力量。
天亮后,风雪终于小了些,但积雪已经没过膝盖,把地窨子的门都堵了一半。李卫国自告奋勇出去探路,回来时脸冻得通红,嘴里喷着白气:“完了完了,路全被雪埋了,根本出不去!我去敲了敲隔壁老乡家的墙,没动静,估计也被困住了!”
粮食和柴火的消耗比预想中快。到了下午,最后一点白面也下锅了,熬成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柴火严格按照魏珩的规定使用,每次烧火都掐着时间,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大家说话时嘴里都冒着白气。
林小野把最后几个烤土豆分给大家,自己只留了个最小的。他咬了一口,硬邦邦的硌得牙疼,却还是笑着说:“这土豆烤得不错,有点甜!” 魏珩看在眼里,默默把自己手里那个大的塞到他怀里,低声道:“我不饿。”
傍晚时分,意外发生了 —— 火炉的烟囱又堵了。浓烟在屋里弥漫,呛得人直咳嗽。魏珩再次出去清理,这次却用了很久都没回来。林小野心里发慌,不顾其他人阻拦,裹紧棉袄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刺眼的阳光反射在积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林小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烟囱那边跑,远远看见魏珩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珩哥!”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过去,跪在雪地里把魏珩扶起来。
魏珩的脸色惨白,嘴唇发青,额头上有血迹,显然是清理烟囱时滑倒了。“珩哥你醒醒!” 林小野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你别吓我啊!” 他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裹在魏珩身上,想用体温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就在这时,魏珩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林小野冻得发紫的脸,皱了皱眉:“蠢货…… 谁让你出来的?” 声音虚弱却带着惯常的嫌弃。
“我担心你!” 林小野又气又喜,眼泪掉在雪地上,瞬间冻成了小冰晶,“你摔伤了知不知道?额头流血了!” 他想用手去碰,被魏珩躲开了。
“皮外伤而已。” 魏珩挣扎着想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林小野赶紧扶住他,半扶半抱地往回走。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林小野却觉得浑身是劲,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在这陌生时代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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