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冬天从不讲道理。前半夜还只是飘着细碎的雪沫子,后半夜风声就陡然变得凄厉,像无数头饿狼在窗外嗷嗷狂吠。林小野被冻醒时,地窨子的木窗正在狂风中剧烈摇晃,缝隙里灌进来的寒风像冰锥似的扎在脸上。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身边摸去,却摸了个空 —— 魏珩不在炕上。
“珩哥?” 林小野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着眼睛往门口看。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隐约能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窗边,用破麻袋仔细堵着缝隙。魏珩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领口立着,侧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冷峻,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眸透着警惕的光。
“醒了就起来帮忙。” 魏珩头也不回地说,声音被风声切割得有些破碎,“窗户漏风太厉害,再不想办法,今晚得冻僵一半人。” 他手里的麻绳在麻袋上绕了两圈,用力勒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小野连忙爬起来穿衣服,棉袄刚碰到皮肤就打了个激灵 —— 布料冻得像铁皮似的。“这雪下得也太邪乎了!” 他一边哆嗦着系扣子,一边往窗外瞅,只见黑沉沉的夜色里,雪片像疯了似的横着飞,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混沌。地窨子的屋顶被积雪压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不是雪,是暴风雪。” 魏珩已经堵好了东边的窗户,正转战南边的破洞,“听这风声,至少八级。” 他从墙角拖过一根粗木棍,横着顶在窗框上,又用绳子固定在两边的土墙上,“这样能撑得久些。”
林小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记得刚穿越来时听老农说过,北大荒的暴风雪能把牛棚掀翻,积雪能没到人的胸口。他赶紧摸了摸炕角的柴火堆,心里咯噔一下 —— 只剩下小半捆了。“珩哥,柴火不够了!” 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粮仓里的白面也不多了,顶多够吃两天!”
魏珩刚用黄泥糊好最后一道缝隙,闻言动作顿了顿,转身走到柴火堆前蹲下查看。他拨了拨那些冻硬的树枝,眉头越皱越紧:“省着点烧,每天只烧两次火,早晚各一次,一次半个时辰。” 他抬头看向缩着脖子的林小野,眼神锐利如鹰,“去把所有人叫醒,我们得制定个应急方案。”
叫醒其他人的过程堪称艰难。王思齐裹着两床被子缩在炕角,冻得嘴唇发紫,听到 “暴风雪” 三个字时差点哭出来:“这、这不会把我们埋在里面吧?我还没回上海呢……” 李卫国倒是还算镇定,已经在摸索着穿衣服,嘴里嘟囔着 “他娘的这鬼天气”。张建军最实在,一骨碌爬起来就去检查粮仓,回来时脸色凝重:“白面剩不到三十斤,土豆还有半筐,柴火确实只够三天。”
地窨子里很快挤满了裹着棉袄的知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慌。风声越来越大,地窨子仿佛在狂风中飘摇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有人提议去找村里求助,立刻被魏珩否决:“现在出去就是送死,风雪太大,根本辨不清方向,没走半里地就得迷路。” 他走到屋子中央,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得靠自己撑到天亮,等风雪小些再说。”
林小野看着魏珩沉稳的样子,心里莫名安定下来。他想起魏珩之前制定的应急方案,赶紧从枕头下翻出来:“珩哥,你之前写的这个!说暴风雪来了要加固门窗、集中保暖、定量分配物资!” 他把那张用废纸订成的小本子递过去,上面魏珩的字迹清隽有力,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
魏珩接过本子翻了两页,对众人说:“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集中睡在改良过的火炕上,用被褥隔开冷风。柴火由我统一管理,每次烧火必须有人看着,不准浪费。粮食按人头分配,每天两顿稀粥加半个窝头,谁也不准多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几个面露难色的知青身上,“谁要是私藏食物或者浪费柴火,就别怪我不客气 —— 这种时候,想活命就得听指挥。”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小野知道,这是魏珩在魏晋那个权力倾轧的时代练出来的气场,总能在混乱中稳住人心。果然,刚才还议论纷纷的知青们渐渐安静下来,眼神里多了些信服。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成了与暴风雪的拉锯战。林小野和魏珩带着几个男知青用木板加固门窗,把所有能找到的破麻袋、旧棉袄都堵在了缝隙处。王思齐和几个女知青负责清点物资,把剩下的粮食和柴火分门别类放好,还用石块压住粮仓的盖子防雪水漏进去。李卫国不知从哪翻出几块煤饼,小心翼翼地摆在火炉边:“这是我藏着过冬的,现在拿出来大家一起用。”
最麻烦的是烟囱。风雪太大,烟灰被倒灌进来,呛得人直咳嗽。魏珩二话不说,裹紧棉袄就钻到屋外去清理。林小野想跟着,被他一把按住:“外面雪太深,你出去也是添乱。在屋里看好火炉,别让火灭了。” 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雪里,睫毛上很快结了层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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