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太极殿的清晨密议
永昌三十六年三月初七,卯时三刻,太极殿偏殿。
晨雾尚未散尽,殿内八盏青铜灯台已将空间照得通明。永昌帝李晟裹着厚厚的紫貂大氅,坐在御案后翻阅着三皇子李璘呈上来的密报,眉头越锁越紧。
太子李琮、三皇子李璘、枢密使杨国忠、兵部尚书崔浩分坐两侧,个个面色凝重。
“九百万人口……十万大军……岁入四百万两……”永昌帝声音沙哑,每念一个数字,手指便在密报上叩击一下,“你们告诉朕,这是边镇节度使该有的规模吗?”
殿内无人敢接话。
“说话!”皇帝猛地将密报摔在案上,“平日里弹劾这个参奏那个,个个口若悬河。如今北境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你们倒哑巴了?”
太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父皇息怒。儿臣以为,北境虽强,但毕竟是边陲之地,人口不及中原一州。所谓九百万,定有虚报——”
“虚报?”李璘冷笑打断,“皇兄忘了去年冬天,北境接收了多少中原流民?仅潼关一线,就放过去三万!这些人现在都在北境屯田、做工,算不算人口?若再加上草原归附部族、西域常住商人,九百万只怕还保守了!”
太子噎住。
崔浩躬身道:“陛下,兵部最新探查,北境确已拥兵十万。其中常备军一万二千,皆为精锐;屯垦兵九万,半农半兵,战力不可小觑。更麻烦的是他们的装备——飞羽骑人人披轻甲,战马披半甲,弓弩射程远超我军;神机营配新式火铳,虽不及火炮,但数量众多。”
“火铳?”永昌帝眼中闪过厉色,“朕记得兵部说过,火器笨重不堪用?”
“那是老式火铳。”崔浩苦笑,“北境格物院改良了火药配方,火铳射程增加五成,装填速度加快。上月边境摩擦,我军骑兵冲锋,被火铳阵射倒三十余骑,竟未能近身。”
殿内一片死寂。
骑兵冲锋被火铳击退,这意味着北境步兵已能在野战中抗衡骑兵——这是大晟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杨国忠小心开口:“陛下,老臣以为,北境强在三点:一在钱粮充足,二在装备精良,三在……民心归附。”
“民心归附”四字出口,永昌帝眼神骤然冰冷。
这是最刺痛他的点。
“说下去。”
“是。”杨国忠硬着头皮,“北境推行‘轻徭薄赋’,田赋三十税一,商税值百抽三,远低于我朝。百姓耕者有其田,工匠俸禄优厚,商人交易公平。近年中原但凡有灾,流民皆往北跑。更可恨的是,他们还派人在边境设‘接济点’,发放干粮路费,诱使百姓北上——”
“够了!”永昌帝剧烈咳嗽起来,李璘连忙上前为他顺气。
待喘息稍平,皇帝盯着太子:“朕问你,江南今年的赋税,为何又短了三成?”
太子冷汗直流:“这个……去岁水患……”
“水患年年有,怎么往年能收齐,今年就收不齐?”永昌帝声音如刀,“是不是你太子党的人,又把税银揣自己兜里了?”
“儿臣不敢!”
“不敢?”皇帝冷笑,“你们一个个,贪的贪,争的争,把朝廷掏空了,把百姓逼反了。现在北境那边用从你们口袋里漏出去的钱粮,反过来收买朕的子民——你们说,这是谁之过?!”
四人齐刷刷跪倒:“臣等罪该万死!”
永昌帝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望着殿顶的藻井,良久,缓缓道:“璘儿,册封北境的事,办得如何了?”
李璘抬头:“回父皇,儿臣已派礼部侍郎王潜为使,携带册封金印、冠服、圣旨,于三日前出发前往北辰城。按行程,五日后可抵。”
“条件呢?”
“名义上封萧北辰为‘北境郡王’,世袭罔替,许其开府建牙、自置官吏、自征赋税、自练兵马。但必须用大晟年号,每岁朝贡一万两,重大典礼需遣使参加。”
永昌帝闭目:“你觉得他会接受吗?”
李璘沉默片刻:“儿臣有六成把握。北境虽强,但毕竟立国日短,需要时间巩固。接受册封,可换取大晟名义上的认可,有利于他稳定内部、结交外邦。况且……”他顿了顿,“萧北辰此人,行事虽叛逆,但极重‘名分’。他祖父镇北王是大晟所封,他若完全撕破脸,等于自绝于‘忠义’二字,对凝聚人心不利。”
“名分?”永昌帝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他若真在乎名分,就不会割据自立了。”
“此一时彼一时。”李璘道,“割据时需打破旧秩序,稳固时需借用旧招牌。这是政治常理。”
皇帝沉吟:“若他不接受呢?”
“那便是铁了心要造反。”李璘声音转冷,“届时,朝廷虽无力北伐,但可做三件事:”
“一,公开斥其为逆贼,断其与大晟的一切官方往来,禁止商人北上贸易——虽然效果有限,但能制造舆论压力。”
“二,秘密支持草原残部、西域敌国,给北境制造麻烦。黑狼残部首领巴特尔上月秘密入京,请求朝廷支援军械复国。儿臣已答应给他五百套甲胄、一千张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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