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寅时的北辰城
永昌三十五年三月初七,寅时三刻(凌晨四点),天未亮。
北辰城还在沉睡中,只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在空寂的街道上回荡:“寅时三刻——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都督府后院的书房却已亮着灯。
萧北辰坐在书案前,手边摊开着昨晚批阅至子时的公文,此刻正审阅今日的《北境政务日程》。
这是陆文渊设计的新制度:每旬(十日)由各郡县提前上报主要政务安排,经中枢汇总、协调、优化后,形成统一的《日程表》,下发执行。既避免各地撞期,也防止官员虚报、拖延。
萧北辰手中的这份,是今日——三月初七——北境全境的政务全景:
辰时(7:00):
朔方郡:春耕开犁仪式,郡守主持,推广新式曲辕犁。
北海郡:盐场扩建工程奠基,工部侍郎离火亲临。
碎叶城:西域五国商税谈判第二轮,礼部主持。
巳时(9:00):
北辰城:北辰书院春季入学考试,陆文渊主考。
河间郡:漕运码头竞标大会,户部监督。
狼山郡:雪灾重建进度核查,工部、户部联合小组。
午时(11:00):
云中郡:胡汉联姻登记处正式挂牌,首日预计三十对。
祁连郡:丝路北道第三段竣工验收,兵部秦风主持。
北海舰队:新式炮舰“镇海号”下水试航。
未时(13:00):
各郡县统一时间:地方官员“下田日”,所有七品以上官员必须下田劳动半日。
北辰城:格物院季度成果展,公开日,百姓可参观。
申时(15:00):
枢密院:边防体系春季调整会议,潘龙主持。
刑部:新编《北境刑律释义》审定会。
工部:“官办民助”工坊试点方案讨论。
酉时(17:00):
各郡:蒙学放学,今日统一课程为《北境地理》。
北辰城:万国驿馆本月开放日,外国使节与百姓交流。
戌时(19:00):
北辰城:每月一次的“官民夜话”,任何百姓可至府衙与当值官员直接对话。
密密麻麻,近百项事务,从农业到军事,从内政到外交,从教育到民生。看似繁杂,却井井有条:时间错开,层级分明,责任到人。
萧北辰提朱笔,在几处做了标记:
“朔方春耕”旁批:“天象预报今晨有微雨,仪式可否提前半时辰?免误农时。”
“下田日”旁批:“七品以上皆下田?可否扩至九品?小吏更需知民间疾苦。”
“官民夜话”旁批:“本月主题可定为‘雪灾善后建议’,收集民间智慧。”
批完,他将日程表交给侍立的主簿:“即刻发往通政司,辰时前必须送达各郡。加急件用信鸽,常规件用驿马。”
“是。”
主簿退下后,萧北辰起身,走到窗前。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北辰城在晨雾中渐渐显出轮廓。
这座他一手重建的城池,如今已不再只是军事要塞或政治中心,而成了一个精密运转的庞大机器的核心。每一个齿轮——从郡守到里正,从将军到哨长,从大匠到蒙师——都在各自的轨道上转动,带动整个北境向前。
政通人和,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每个时辰、每个角落都在发生的,数以万计的微小协同。
第二幕:朔方郡的春耕
辰时初刻,朔方城南二十里,“清河屯”。
天色阴沉,果然飘起了毛毛细雨。但屯外那片开阔的官田旁,已聚集了上千人。
不仅有屯垦的农户,还有郡县官员、附近百姓、甚至专程赶来看热闹的商人。田埂上搭起了简易的棚子,棚下摆着十几架样式奇特的犁。
郡守张世杰(原潘龙麾下文吏,因治理有方升迁)正与几个老农蹲在田边,手里捏着泥土。
“老丈,您看这墒情如何?”张世杰问的是屯里最年长的农人陈老根,今年七十有三,种了一辈子地。
陈老根抓起一把土,捏了捏,又闻了闻:“雨来得正好。土松,潮润,正是开犁的好时候。按老黄历,今日‘惊蛰后三日,宜动土’。”
“那咱们就按主公批的,提前半个时辰开犁?”张世杰看向天色,“雨不会大吧?”
陈老根眯眼望天:“这是‘润土雨’,下不大,顶多半个时辰。正好,犁完地,雨也停了,种子下去,喝个饱。”
张世杰点头,起身走向棚子。那里,工部派来的匠作鲁大有正调试着新式曲辕犁。
与传统的直辕长犁不同,这犁辕是弯曲的,犁身轻巧,只有一人高。最妙的是犁头——不是单一的尖头,而是分叉的“双刃”,据说能同时松土、开沟。
“鲁师傅,都调试好了?”张世杰问。
鲁大有拍了拍犁身:“放心,在工部试验田里试过上百次了。比老犁省力三成,速度快一倍,耕得还深。就是……”他压低声音,“这些老把式,信不信这新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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