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碎叶城的使节团
永昌三十四年三月,碎叶城。
这座西陲重镇经过两年经营,已非昔日的军事要塞模样。城墙依旧高耸,但城内坊市热闹,胡汉商旅云集。城东新落成的“万国驿馆”,今日迎来了第一批正式的外国使节。
辰时三刻,驿馆正门前车马络绎。
最先抵达的,是西辽国的使团。虽国号仍称“西辽”,实则已是龟缩西域一隅的地方政权。使臣耶律楚材,年约四十,面容清癯,一身契丹传统服饰,但举止间已带西域风范。他下马车时,抬头看了眼驿馆门楣上用汉、回鹘、契丹三种文字书写的匾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紧随其后的,是花剌子模国的使者。这是个新兴的伊斯兰王朝,控扼中亚商路。使臣马合木德·花剌子米,裹着白头巾,留着浓密胡须,由八名剽悍护卫簇拥。他好奇地打量着这座融合了汉地、西域、草原风格的建筑,低声对随从道:“这就是那位‘北辰公’的边城?倒比传闻中更……包容。”
第三队人马略显奇特,来自高昌回鹘王国。使臣骨力裴罗是位回鹘贵族,却穿着改良的汉式官袍,腰佩弯刀。他的随从中,既有回鹘武士,也有汉人通译,甚至有两名景教教士——高昌回鹘境内,佛教、景教、伊斯兰教并存。
最后抵达的,是一支风尘仆仆的小队。他们来自更西方的伽色尼王朝(今阿富汗一带),使臣阿尔·比鲁尼,是位博学的天文学家兼地理学家。他此来,一半为邦交,一半为考察这个东方新兴势力的虚实。
四国使节齐聚一堂,互相打量着,空气中弥漫着谨慎与好奇。
负责接待的,是礼部新任“鸿胪寺卿”陆文渊(因文教工作卓着升迁)。他今日身着北境新制的三品官服——深绯色圆领袍,腰束玉带,头戴乌纱,既显威仪,又不失文雅。
“诸位远道而来,北境蓬荜生辉。”陆文渊立于阶上,拱手朗声道,声音通过通译传成各国语言,“驿馆已备好馆舍,稍事歇息,午后请移步‘观政厅’,我家主公将与诸位会面。”
使节们还礼,心思各异。
耶律楚材暗忖:这北境鸿胪卿如此年轻,谈吐倒是不卑不亢。
马合木德观察:驿馆侍从有汉人、胡人、回鹘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显是训练有素。
骨力裴罗感慨:曾几何时,高昌回鹘要向中原称臣纳贡,如今却来与这个从中原分裂出的“北境”平等建交,时移世易啊。
阿尔·比鲁尼则掏出随身羊皮本,飞快记录建筑样式、人员服饰、礼仪细节——这些都是珍贵的一手资料。
碎叶城的春风里,一场将影响整个西域乃至中亚格局的外交棋局,悄然开局。
第二幕:观政厅的考较
午后,碎叶城都督府“观政厅”。
厅堂宽敞明亮,陈设简朴大气。北墙悬挂巨幅《北境与周边形势图》,东侧书架上整齐码放着北境新编的《律法总览》《赋税则例》《工技要略》等书籍——显然,这不仅是个会客厅,更是个展示窗口。
萧北辰并未端坐主位,而是立于地图前,背对厅门。他今日只着常服:月白色深衣,外罩玄色半臂,腰束革带,无佩玉,唯左手指间一枚墨玉扳指。当四国使节在陆文渊引领下入厅时,他缓缓转身。
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压迫,反而有种沉静的、渊渟岳峙的气度。
“诸位使君,一路辛苦。”萧北辰开口,声音平和,“孤,萧北辰。”
简单的自我介绍,却让四国使节同时心中一凛。他们听过太多关于这位“北辰公”的传闻:纨绔世子、复仇枭雄、北境霸主……但眼前之人,更像一位深谙韬略的学者或智者。
分宾主落座。侍者奉上茶点——并非汉地清茶,而是北境特制的“八宝奶茶”:用北海牛奶、祁连茶叶,佐以西域葡萄干、草原炒米、汉地桂圆等熬制,香浓暖胃。这一细节,让使节们感受到主人的用心:既非完全汉化,亦非胡俗,而是融合的新物。
寒暄过后,真正的考较开始。
西辽使臣耶律楚材率先开口:“久闻北辰公雄才大略,短短数载,便一统北境,实令我等钦佩。只是……”他话锋微转,“北境地处要冲,西接我大辽,南邻中原,北靠草原,东望大海。四战之地,不知北辰公将何以自处?”
这话绵里藏针,暗指北境强邻环伺,处境危险。
萧北辰淡然一笑:“耶律使君所言极是。然四战之地,亦可为四通之地。北境愿与各方为善邻,互通有无。譬如与西辽——”他指向地图上的碎叶城,“此城原属西辽,今为我治。然城中仍有契丹遗民、西辽商贾,安居乐业,赋税犹轻于贵国旧制。可见,疆土或有更易,民生却可更善。”
耶律楚材语塞。碎叶城易主后,确比西辽统治时期更繁荣安定,这是不争事实。
花剌子模使臣马合木德紧接着问:“我花剌子模乃伊斯兰国度,与北境风俗信仰迥异。北辰公将如何待我穆斯林商旅信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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