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敏感问题。西域诸国中,花剌子模以护教热情高涨着称。
萧北辰不疾不徐:“孤尝闻,真主至仁至慈。北境律法有言:‘无论胡汉,信仰自由,各遵其教,互不侵犯。’”他转向陆文渊,“文渊,将《北海百汇坊宗教和睦录》取来,赠予马合木德使君。”
陆文渊呈上一卷装帧精美的册子。马合木德翻阅,里面详细记录了北海郡佛教、伊斯兰教、萨满教、景教四教和平共处的实例,图文并茂,甚至有各教主持的联名见证。
“信仰在心,不在刀兵。”萧北辰补充,“北境境内,清真寺、佛寺、教堂、萨满坛,只要守法行善,皆受保护。贵国商旅信众来此,可安心礼拜,公平贸易。”
马合木德神色稍缓。他所在的花剌子模,对异教徒远非如此宽容。
高昌回鹘使臣骨力裴罗的问题更实际:“我高昌回鹘,国小民贫,唯地处丝路要冲。敢问北辰公,若与北境通好,商税几何?边关可畅?”
萧北辰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祁连山至碎叶的路线:“北境新修‘丝路北道’,沿途设驿馆、补给点,派兵清剿马匪,商旅安全可保。至于商税——”他看向骨力裴罗,“使君觉得,多少为宜?”
骨力裴罗没料到对方反问,犹豫道:“以往过中原关隘,值百抽五至十,层层盘剥……”
“北境境内,只抽一次:值百抽三。”萧北辰给出明确数字,“无论商队来自何方,目的地何处,入境一次纳税,境内畅行无阻。若在边城交易,另抽百分之一市税。”
“百分之三?!”骨力裴罗失声。这税率远低于各国。
“商道贵在通畅,非在重税。”萧北辰解释,“税轻,则商旅多;商旅多,则货物丰;货物丰,则市集旺;市集旺,则税收虽薄而总量增。此乃活水养鱼。”
一直沉默的伽色尼使臣阿尔·比鲁尼,此时忽然开口,用的竟是生硬的汉话:“北辰公,鄙人乃学者。敢问北境,可允异国学者入境游学?可能借阅藏书?可能观测天象?”
这问题出乎意料。耶律楚材和马合木德都微微皱眉——邦交大事,问什么学者游学?
萧北辰却眼睛一亮:“阿尔·比鲁尼使君,孤闻你着有《天文典要》《地理志》,早欲请教。”他竟对这位西方学者的着作有所了解,“北境新建‘北辰书院’,藏书万卷,天文台、格物院皆对外开放。凡真心求学,不论国别,皆可入境,食宿由官府补贴。”
阿尔·比鲁尼激动地站起,抚胸行礼:“如此,鄙人代伽色尼学者,谢过北辰公!”
第一轮交锋,萧北辰以务实、开明、自信的姿态,化解了使节们的疑虑与试探。观政厅的气氛,从谨慎渐渐转向了真正的交流。
第三幕:条约的博弈
次日,真正的谈判在驿馆专门的“议政堂”展开。
北境方面,陆文渊领衔,配属精通各国语言、律法的官员,以及户部(商税)、兵部(边关)、工部(道路)的代表。四国使节也各有副使、通译、书记官。
谈判非一蹴而就,而是逐项敲定。
第一条:互相承认。
这是基础。西辽虽不甘,但国力衰退,无力与北境争锋,最终承认北境为“北境都督府”,萧北辰为“北境都督、总领军政事”。作为交换,北境承认西辽为“西辽王国”,保持其西域残余领土的合法性。
花剌子模、高昌回鹘、伽色尼三国,则与北境互相承认对方为平等主权邦国。
第二条:边境与通商。
争议最大的是与西辽的边境线。耶律楚材坚持要以原西辽东部防线(已失守)为界,陆文渊则出示北境实际控制线地图。双方僵持两日。
最后萧北辰亲自介入:“耶律使君,边境之争,争的不仅是土地,更是民心。不若如此:以现有实际控制线为暂定边界,但允许边境三十里内双方百姓自由往来、贸易、通婚。五十年后,视民心所向,再议定界。”
这方案看似让步,实则高明:北境新附之地已开始屯垦实边,民心渐附;而西辽控制区凋敝,百姓向往北境安定。时间在北境这边。
耶律楚材沉思良久,叹道:“北辰公深谋远虑……外臣无异议。”
通商条款相对顺利。北境提出的“值百抽三、一税通行”原则,各国皆表欢迎。花剌子模要求增加穆斯林商队特权,陆文渊同意:“凡持有贵国官发文牒的商队,入境可优先查验,并可在指定清真寺附近设立商栈。”
第三条:司法与安全。
涉及敏感的外国人管辖权。各国都希望本国人在北境犯罪由本国审判,这显然不可能。
陆文渊坚持:“既入北境,当守北境律法。然,若涉及两国之人纠纷,或可设‘会审庭’:由北境法官主审,涉案国派观察员列席,确保审判公正透明。判决后,观察员可向本国报告,但不得干涉判决执行。”
这折中方案,既维护了司法主权,又给了各国面子。马合木德虽不完全满意,但也知这是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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