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惊雷传至**
时值八月中,草原的盛夏已透出些许肃杀的凉意。王庭金帐,这座象征着草原至高权柄的巨大营帐,此刻却如同一个压抑的火药桶。
帐内,浓郁的酥油茶香和马奶酒的醇烈气息,竟被一股无形的铁锈与血腥味压了下去。狼皮地毯上,那份染血的羊皮卷静静躺着,上面用朱砂勾勒的文字,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刺穿着每一个在场草原贵族的眼睛——龙城陷落,巴特尔战死,察哈尔部主力尽丧,北境三路大军已于狂风原完成会师!
“废物!一群废物!”
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在舔舐伤口时发出的威胁。王座之上,身着金狼王袍的铁木真,脸色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苍白,嘴唇也因失血而略显干裂。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他胸口那道由萧北辰留下的剑伤,隔着厚厚的绷带,似乎又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耻辱的悸动,提醒着他那个白衣少年带给他的、此生从未有过的惨败与羞辱。
“整整一个夏天!从春末到秋初,我草原的雄鹰,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驱赶得如同丧家之犬,连龙城这根嵌在南部草原的钉子都丢了!巴特尔……枉我称他为草原的猛虎!”铁木真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的手紧紧攥着王座的纯金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帐下,各部首领、万夫长们如同被冻住的雕像,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有人额角渗出冷汗,有人下意识地避开了大汗那扫视过来的、如同实质刀锋般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的压抑与怒火,几乎让人窒息。唯有角落里燃烧的牛油火把,偶尔发出“噼啪”的爆响,更添几分焦躁。
沉寂中,老成持重的王叔脱里,抚着胸前花白的胡须,缓缓出列,他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试图抚平这即将爆炸的气氛:“大汗息怒。察哈尔部血战至最后一人,巴特尔英勇战死,他们用鲜血证明了对大汗的忠诚。此战虽败,却也极大消耗了北境军的兵力与锐气。那萧北辰看似势大,一口气吞下龙城,兵锋直指狂风原,实则已是强弩之末。其战线拉长,补给困难,后方新定之地人心未附。此时,正是我草原雄鹰振翅反击,将这入侵者撕碎的绝佳时机!”
铁木真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将那翻涌的气血和更深的、对萧北辰那诡异左眼与强悍剑术的一丝忌惮压了下去。他毕竟是雄踞草原数十年的枭雄,深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脱里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部分怒火,却点燃了更冷静、更残酷的战意。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帐中诸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带着审视与决断。“王叔说得对。”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但更添了几分玉石俱焚的决绝,“萧北辰,欲以我草原儿郎的鲜血和白骨,铸就他北境的基业,妄想将那北辰之星,永远悬挂在我草原的天空之上!本王,便要让这颗星,彻底陨落在这狂风原上!让他知道,这片土地,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他猛地站起身,虽然身形因伤势微晃,但那股席卷全帐的霸气却陡然提升到了顶点。
“传令——”
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金帐之内,也通过传令兵,迅速传向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王庭汗令:召集草原各部所有能战之兵,凡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子,皆需持弓跨马,自带刀箭,向王庭集结!怯战者,灭族!”
“第二,命乃蛮部太阳汗、克烈部脱脱汗,即刻率本部最精锐的铁骑,全速东进,十日之内,必须抵达狂风原北指定位置,与王庭亲军汇合!延误者,视同叛逆!”
“第三,征调所有部落存粮,集中所有箭矢、刀枪、皮甲!此战,倾尽草原所有,不死不休!”
“第四,派出使者,警告西边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此战若敢袖手旁观或心怀异志,待本王收拾了北境,下一个就是他们!”
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却比狼烟更急促的号角,自王庭金帐汹涌而出,化作滚滚洪流,席卷向广袤草原的每一个部落,每一座帐篷。平静的草原瞬间沸腾起来,无数部落开始了前所未有的躁动。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打破了牧场的宁静,骑兵们在头人的呼喊声中集结,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阵阵嘶鸣,仿佛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血腥。妇孺老人默默地收拾着行装,将风干的肉条和奶疙瘩塞进出征亲人的行囊,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决绝。一场规模空前,决定草原命运的风暴,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深处疯狂酝酿、积聚着力量。
**第二幕:北辰定策**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狂风原南部,那座刚刚被北境军攻克并重新命名为“定北堡”的古堡帅府内,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帅府中央,巨大的沙盘几乎占据了整个厅堂。沙盘之上,代表北境势力的蓝色旗帜已然覆盖了整个南部区域,甚至越过狂风原,插上了原本属于草原的龙城。然而,目光投向北方,那大片大片的区域,仍被象征草原联军的黑色小旗所占据。更令人不安的是,根据最新情报,那些黑色标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加,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在沙盘上汇聚起一片令人窒息的、不断扩大的乌云,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压向那一片孤军深入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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