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的石径入口,如同巨兽咽喉深处最隐秘的褶皱。
金葵带着最后十余名锐金卫,如同最精明的猎手,细致地抹去最后撤离的痕迹。倒伏的荒草被扶起,散落的碎石被归位,踩踏过的松软泥土被新土覆盖,再撒上枯叶。通往入口的狭窄石缝,两侧本就嶙峋的怪石被刻意挪动,形成天然的视觉屏障,若非事先知晓路径,几乎无法察觉。
一切伪装完毕,金葵深深看了一眼北方山道方向,目光凝重如铁,低喝一声:
“撤!”
众人迅速没入缝隙。缝隙内阴暗潮湿,,曲折蜿蜒,如同穿行于巨兽的肠道。行约百步,前方豁然开朗!
巨大的石凹展现在眼前,仿佛被天神巨斧劈开山腹后留下的伤疤。凹深十余丈,形似一个倾斜的巨碗,底部相对平坦,积着浅浅的苔藓和碎石。四面皆是陡峭如削,靠近石壁的地方长有高大的树木。此刻已是黄昏,凹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岩石特有的冰冷潮湿气息,竟将山外的酷暑彻底隔绝,凉意沁人。
凹壁上,果然如金葵所言,分布着大大小小十数个天然形成的凹陷洞穴,如同蜂巢。最大的一处,位于凹壁中段,洞口开阔,内里空间足有寻常厅堂大小,成了天然的聚义厅。厅内深处,又有两个稍小的、相对干燥的石穴,被划定为温良和马善的居所。
“钱豹!卫甲!”
金葵声音在空旷的石凹内回荡。
“在!”
“带人,将牲畜赶到最里侧低洼处!那里有渗水汇聚的小潭,可供饮用!注意将牲畜粪便集中堆积,远离水源!”
“诺!”
“王猛!石岳!”
“在!”
“带锐金卫兄弟,清理各洞窟,铺设干草!我等驻扎靠近入口这处崖壁!”
金葵指着入口上方一处地势较高、需攀爬数丈陡峭天然石阶才能抵达的狭长洞穴。此处视野最佳,可俯瞰大半个石凹和唯一的入口通道,但上下不便,易守难攻。
“诺!”
“张魁!”
“在!”
张魁正指挥几名锐金卫将最后几根粗壮的绳索系在入口内侧一块凸出的巨岩上。
“通道清理和入口陷阱如何?”
“回大人!通道内三处最险要的转角,已预设绊索,索端系有悬空石块,触发即落!入口内侧狭窄处,挖掘了三个深坑,坑底插有削尖的硬木桩,上覆薄土枯枝伪装!绳索已系牢,随时可收回!”
张魁指着那块巨岩上方,一条不起眼的绳索垂落下来,正是出入的唯一通道。
“好!”
金葵点头,
“韩勾!”
“在!”
“你带五名锐金卫精锐,立刻攀绳索上去!两人一组,轮值守在入口外那处天然石穴内!视野必须覆盖山下官道、山寨废墟及上山路径!另外,派两名最精干的弟兄,前出至山寨外围隐蔽处潜伏,密切监视西岐军动向!记住,你们的眼睛,就是全寨人的性命!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以约定鸟鸣示警!入口绳索,除轮换和传递急报,一律收回!”
“诺!”
韩勾毫不犹豫,点了五名身手最敏捷的锐金卫,如同灵猿般攀着绳索,迅速消失在入口上方狭窄的一线天光隙中。垂下的绳索随即被上面的人收起,入口彻底封闭,从外面看,只剩下冰冷陡峭、毫无缝隙的崖壁。
转移安置在紧张有序地进行。喽啰们被分配到大小不一的石穴中,虽然拥挤简陋,但总算有了遮风挡雨之所。牲畜的嘶鸣在凹底回荡,泉水渗滴的叮咚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聚义石厅内点起了几支松脂火把,光线摇曳,映照着众人惊魂未定、疲惫不堪的脸庞。温良烦躁地在厅中踱步,马善则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夜色如同浓墨,彻底染黑了鹰愁涧的上空,只有几颗寒星在狭窄的天幕缝隙中闪烁。凹内的凉意更甚,不少衣衫单薄的喽啰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恐惧和寒冷交织。
突然!
“啾啾——啾——啾啾!”
一阵急促而富有节奏的夜枭鸣叫,极其突兀地从入口方向传来!这声音在死寂的石凹内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金葵猛地睁开眼,霍然起身,几步冲到靠近入口的石阶边缘。温良也停止了踱步,紧张地望向声音来源。马善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光。
片刻之后,入口上方的黑暗处传来轻微的摩擦声。一条绳索垂了下来,韩勾的身影如同狸猫般滑落,落地后毫不停留,疾步冲入聚义石厅,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报!大人!大当家!二当家!山下有大军移动!前出兄弟刚刚传回急报!西岐大军约八百人,携带重型攻城器械——炮车,在距白龙山约三十里外的野狐岭扎营!营盘规模庞大,炊烟密集,估算人数只多不少!他们,他们停下来了,正在生火造饭!看架势,明日一早必会兵临山下,强攻我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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