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年元宵节的灯笼还挂在楚江县老城区的巷口，红绸子被风吹得飘来飘去，刘建军就踩着满地没化尽的雪渣子，把一块刷着红漆的木牌子钉在了电器铺门口。牌子上 “涛宇医疗设备代销点” 九个字是他找巷口修鞋的老陈写的，老陈的毛笔字平时歪歪扭扭，这次却写得格外工整，还特意在 “涛宇” 俩字旁边画了个小灯笼，说是 “沾沾喜气，保准卖得好”。
刘建军后退两步瞅了瞅，又伸手把牌子往左挪了挪 —— 得让路过的人一眼就看见，毕竟这可是他跟张涛合作的头一桩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建军，你这牌子钉得比你家大门还正，生怕别人看不见呐？” 隔壁卖早点的王婶端着一笼包子路过，隔着热气笑着喊。她手里的蒸笼冒着凉气，包子的香味飘过来，勾得刘建军肚子 “咕噜” 叫了一声 —— 今早光顾着钉牌子，连早饭都忘了吃。
“那可不！” 刘建军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这可是涛子的公司，卖的是西门子血压计，还带一年质保，咱得让街坊们都知道这好事！”
王婶放下蒸笼，凑过来看了看牌子：“西门子？听着像外国名儿，靠谱不？我家那口子血压高，上次在卫生院量，医生说‘你这血压再高就得住院’，吓得他好几天没敢吃红烧肉。我正琢磨着买个血压计在家测呢，就怕买着假货。”
“婶子你放心！” 刘建军赶紧从铺子里搬出一个纸箱，打开来露出里面银灰色的血压计 —— 机身小巧，上面印着 “SIEMENS” 的字样，还有个黑色的袖带。“这是涛子从鹏城调过来的，都是正经货。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家叔测测，不收钱！”
王婶一听这话，立马转身朝巷子里喊：“老周！快出来！建军给你免费测血压！”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棉袄、肚子圆滚滚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烧饼：“真免费？建军你可别骗我，上次你修我家电视，说‘零件坏了要换’，结果就拧了个螺丝，收了我五块钱！”
刘建军脸一红，赶紧辩解：“那是工时费嘛！再说了，我给你保修三个月呢！” 他说着拿出血压计，把袖带缠在老周胳膊上，按了下开关 ——“嘀” 的一声，机器开始充气，屏幕上的数字慢慢跳着。
周围路过的人听见动静，也都围了过来。卖糖葫芦的老李头凑在最前面，眯着眼睛瞅着血压计：“这玩意儿比卫生院的好用？上次我去量血压，那医生按得我胳膊疼，还说‘你这血压正常，就是胖了点’，我看他就是不会用！”
“那可不！” 刘建军指着屏幕上的数字，“你看，这上面直接显示高压、低压，还有心率，一目了然。不像卫生院那老机器，还得听声音，万一医生耳背，量错了都不知道。”
正说着，血压计量完了。刘建军念道：“高压 135，低压 85，心率 78，叔你这血压挺好，就是得少吃点红烧肉，不然下次就得超标了。”
老周一听，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得住院呢。建军，这血压计多少钱？我买一个！”
“一百八！” 刘建军笑着说，“带一年质保，坏了只换不修！”
老周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钱来：“给我来一个！以后我在家就能测血压，省得跑卫生院排队。”
这一开卖，就停不下来了。张大妈买了一个给她妈用，说 “老太太腿脚不方便，在家测着放心”；开杂货店的小赵买了一个，说 “我家顾客多，免费给他们测血压，还能多卖点东西”；连巷口修自行车的老陈，也买了一个，说 “我天天弯腰修车，怕血压高，得自己盯着点”。
刘建军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给这个讲解用法，一会儿给那个演示操作，连午饭都是王婶端过来的一碗面条，蹲在门口几口就吃完了。到了傍晚，他盘点了一下，竟然卖出去了 15 台！
“这比我卖三天电器还多！” 刘建军看着账本上的数字，乐得合不拢嘴。他想起张涛说的 “要帮行动不便的老人上门服务”，于是第二天一早就骑着自行车，驮着血压计，往楚江县下辖的乡镇去了。
第一站是靠山乡。他记得老李头说过，这里有个张奶奶，儿子在外打工，自己腿脚不好，常年没人照顾。刘建军骑着车，沿着乡间小路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张奶奶家 —— 一座低矮的土坯房，院子里堆着柴火。
“张奶奶在家吗？” 刘建军推开院门喊了一声。
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谁呀？”
“我是楚江老城区修电器的刘建军，来给您测血压的。” 刘建军笑着说，“您儿子托我来看看您。”
张奶奶愣了愣，赶紧让他进屋：“你这孩子，还特意跑一趟。我这腿脚不好，好几年没去县城了，也不知道血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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