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下的,除了一个刻在墓碑上的名字,几枚生锈的勋章,和人们口中渐渐模糊的传说…就只剩下你,伊莎贝拉。你,是他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亲王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可怕。但正是这种平静,反而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悲怆与…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不会让他的女儿,我唯一的孙女,再踏上那条路。不会让你,再去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再去面对那些…本不该由你们这一代人来承担的、肮脏的血与火,还有…背叛。”
“你的战场,不在这里,不在北境。你的责任,是活下去。好好地、安全地活下去。活到这场风暴过去,活到…这个帝国,重新找到它该走的路。”
“现在,” 亲王的目光,从伊莎贝拉脸上移开,重新投向她身后的门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出去。回你的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行宫范围。卫兵!”
门口两名如同雕塑般肃立的亲卫,立刻踏前一步,右手抚胸,沉声应道:“在!”
“送郡主回房。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放她离开行宫,也不得向她传递任何与北境战事相关的、未经我审查的消息。”
“是!”
伊莎贝拉猛地瞪大了眼睛!金棕色的眼眸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愤怒、屈辱,以及…一丝深藏的、被最亲近之人彻底否定的痛苦所取代!她的脸色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握着马鞭的手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祖父!你不能这样!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权知道!有权选择!你不能…你不能总是把我关起来!像关着一只没用的宠物!”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有些尖锐,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但亲王没有再看他。他已经重新转过身,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沙盘上那片不断扩张的暗红。只留下一个挺拔、孤独、却仿佛能扛起整个帝国天空的、冰冷的背影。
“带她走。” 亲王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最终的、不容违逆的裁决。
两名亲卫对视一眼,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挡在了伊莎贝拉身前,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异常坚定:“郡主殿下,请。”
伊莎贝拉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她看着祖父那冰冷的、拒绝沟通的背影,又看看眼前两名如同铁壁般的亲卫,金棕色的眼眸中,愤怒的火焰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了绝望、不甘与…冰冷恨意的寒冰所取代。
她知道,祖父的决定,无人能改。在这个帝国,在这座行宫,他的话,就是法律,就是命运。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然后,猛地一甩头,那束金红色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金棕色眼眸,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祖父那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背影,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屈辱与决绝,深深烙印在心底。
然后,她猛地转身,迈开长腿,靴跟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如同战鼓般急促而愤怒的声响,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作战室。那深红色的身影,如同燃烧的流星,迅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沉重的合金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重新隔绝了内外。
作战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沙盘上,那暗红色的阴影,依旧在无声地、缓慢地,向着银灰色的“铁壁”,侵蚀,蔓延。
参谋和将领们,依旧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位参谋中将,几不可察地、微微叹了口气。
亲王依旧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只有那背在身后的、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几不可察地、再次收紧,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更加清晰。
为了帝国,为了…康斯坦丁留下的唯一血脉。
他必须成为最坚固的盾,也必须…成为最冷酷的枷锁。
即使,这会让那团他仅存的、名为“亲情”的火焰,燃烧得如此痛苦,如此…绝望。
“继续。” 亲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嘶哑,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关于兽人‘黑石’军团‘熔岩巨兽’的目击报告与应对方案,详细汇报。”
“是!殿下!”
会议,在压抑与沉重中,继续进行。
而此刻,行宫深处,属于伊莎贝拉的、装饰华丽却充满冰冷禁锢感的房间里。
“哗啦——!!!”
一阵瓷器与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猛地爆发!紧接着,是桌椅被狠狠踢翻、装饰品被扫落在地的嘈杂声音!
“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 伊莎贝拉愤怒的、带着哽咽的咆哮,从紧闭的房门内传来。
几名侍女脸色发白,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退出来,轻轻带上了门,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担忧与畏惧。
房间内,一片狼藉。昂贵的花瓶碎了一地,精致的茶具摔成碎片,华丽的梳妆台被推倒,镜子破裂,映出无数个碎裂的、愤怒的、美丽的、却写满了痛苦与不甘的少女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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