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尽,穹顶裂痕中垂下的青铜拱门微微震颤,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唤醒。李信扶了扶眼镜,右掌心血纹仍在发烫,像刚从滚水里捞出来似的。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那道纹路边缘泛着暗红,仿佛有细小的裂痕在缓缓蔓延。
“刚才那道光……不是结束。”他声音有点哑,“是钥匙。”
莫离没说话,只是把短剑横在身前,脚步已经迈过门槛。她左耳三枚银环无声轻颤,其中一枚颜色明显黯淡下去,像是被抽走了什么。空气黏糊糊的,每走一步鞋底都发出轻微的吸附声,像是踩在湿透的宣纸上。
小满跟在最后,手里攥着那只变形的铁勺,指尖微微发紫。她抬头看向前方——
一座巨大的幽黑水池静卧中央,水面无波,却隐隐有脉动,如同沉睡的心脏。池中漂浮着数百枚半透明的剑形胚胎,形如蚕茧,表面流转着微弱金纹,一明一灭,宛如呼吸。墨色池水如同有生命的沥青,表面不断浮现又消散的金色符文组成痛苦的人脸。当胚胎睁眼时,水面突然倒映出三人记忆中最痛苦的场景:李信看到实验室爆炸的火光,莫离看到祖母自焚的剪影,小满看到母亲被卷入古籍灰烬的瞬间。
“这地方……”李信咽了口唾沫,“怎么看着像个育婴室?”
“别乱说。”莫离低声道,剑尖微抬,“但你说得没错。”
她话音刚落,三人已立于池畔。池壁刻着四字铭文:“百年养剑”。李信伸手欲触,血纹骤然剧震,眼前一闪——
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无数胚胎破壳而出,站成整齐队列,身穿白大褂,胸前挂着工作证,嘴里齐声诵读《滕王阁序》,可念到“雄州雾列,俊采星驰”时,音调一转,变成了“数据为王,流量称帝”。每一字出口,现实中的古籍便自动焚毁一页,火光映照出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猛地抽手,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不是武器。”他喘着气,“是替代品。它们在用被盗的记忆,培育能顶替真学者的‘伪传承者’。”
莫离眉头一拧:“你是说,这些玩意儿将来要冒充我们?”
“不止冒充。”李信闭眼再试,这次将血纹轻轻贴上池边一块残碑。画面清晰浮现——每个胚胎核心都嵌着一枚微型晶体,结构与考古队佩戴的记忆存储芯片完全一致,正通过地脉反向抽取队员脑中知识,尤其是关于干将莫邪的真实记载。
“它们在复制我们。”他说,“连思维模式都在抄。”
小满忽然抖了一下。
她不知何时已靠近池缘,指尖无意识地颤抖。口袋里的铁勺“当啷”一声滑出,在空中扭曲拉长,化作一柄细剑模样的东西,掉落在地。
更吓人的是,其中一具靠近岸边的胚胎,缓缓睁开了眼睛。
瞳孔深紫,和小满的一模一样。
“它……它知道我!”小满猛地抱住头,声音发抖,“它知道我躲在实验室背《千字文》!它知道我妈塞给我的纸条写了什么!它说……要取代我!”
李信一把拽回她,手劲大得几乎扯痛她的胳膊。
莫离瞬间挡在两人前面,短剑斜指水面。“它正在扫描你的情绪光谱,想找到破绽就闭嘴!”她厉声喝道,同时剑尖挑起一滴池水。
水珠落地,石面“滋”地冒起白烟,腐蚀出一个小坑。
就在这时,那具胚胎嘴角缓缓上扬,唇形无声开合,拼出两个字:
姐姐。
空气凝固了一瞬。
李信盯着那张脸——五官模糊,却莫名带着一丝稚气,像是未经打磨的雕塑。它不动,也不出声,只是静静漂浮,紫色的眼眸倒映着小满惊恐的脸。
“它在模仿你。”李信低声说,“不只是记忆,是整个存在方式。”
“那我就让它尝尝什么叫真货。”莫离手腕一翻,剑尖划地,一道雷弧窜起,在三人周围画出半圈焦痕,“小满,闭眼。”
小满摇头:“不行……我能感觉到它。它不是单纯的复制体,它……它在学习。”
“学什么?”李信问。
“学怎么变成我。”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它刚刚在我脑子里,放了一段画面——我六岁那年,妈妈把我藏进通风管,外面有人在砸门。那段记忆,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李信心头一沉。
这不是简单的数据窃取,这是人格入侵。
他低头看向脚边那柄由铁勺变来的剑胚,形状歪扭,像是孩童随手捏的泥人。可就在他注视的瞬间,那剑胚表面竟浮现出几个极小的字迹:“天地玄黄”。
正是《千字文》开头。
“它连你的能力都在复制。”他说,“而且比你快。”
莫离冷笑一声:“快有什么用?铸剑最怕的就是急于成型。火候不到,剑就是废铁。”
她话音未落,池中又有两具胚胎睁开了眼。
接着是四具、八具……
紫色瞳孔陆续亮起,像夜里的萤火,密密麻麻浮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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