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关羽指向营外,“夏侯渊既分兵,其后军粮队必露破绽。汝率阴平营自营后出,沿颖水东岸芦苇丛潜行,寻其粮队焚之。若遇夏侯渊回援,不可恋战,焚粮即退。”
“得令!”
魏延转身欲走,关羽又唤住他。
“文长。”
“君侯还有何吩咐?”
关羽沉默片刻,缓缓道:“昨日汝断后阻夏侯渊,折兵八百,歼敌三千——此功,某已记下。此去焚粮,若成,便是扭转东线之战机。但需谨记:阴平营是大哥的心血,是日后北伐的尖刀。人可以死,但刀不能折。”
魏延身躯一震。
他回头,深深看了关羽一眼,抱拳躬身,再无一言,转身下楼。
徐庶看着魏延离去背影,轻叹:“魏文长性情桀骜,然确是将才。君侯方才之言,是激他,也是护他。”
关羽不答。
他再次望向北线。那里,夏侯渊分出的八千骑兵已如同赤色狂潮,狠狠撞进了张合军阵的右翼。
---
巳时正,北线渡口,右翼。
高览正指挥盾阵向前。
方才对射中,刘备军弩手以大黄弩压制了曹军弩阵,北岸弩箭已稀疏许多。张合见机,令步卒前压,欲趁曹军浮桥上队伍混乱时,以长枪矛阵将登岸之敌赶回河中。
“举盾——向前三十步!”
高览高呼。他亲自持大盾在前,身后三千重甲步卒列成龟甲阵,大盾如墙,长矛如林,缓缓向河滩推进。
浮桥上,乐进已率千余人登岸,正结阵固守。见高览军压来,乐进厉喝:“弓手!射那个持大盾的将领!”
数十支箭矢射向高览。
但高览的大盾是特制的,蒙三层牛皮,镶铁边,重三十斤。箭矢钉在盾上,如同雨打芭蕉,却难透分毫。
“乐文谦!”高览在盾后大笑,“今日便让汝见识冀州男儿的勇武!”
他再进一步。
便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东面,蹄声如雷。
八千赤甲骑兵如同赤色洪流,自颖水东岸的滩涂地席卷而来。当先一将,赤马赤甲,面如重枣,手中一张铁胎弓已拉成满月——正是夏侯渊!
“高览——看箭!”
夏侯渊暴喝,声如炸雷。
弓弦震响。
一支雕翎箭破空而出,箭镞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那不是普通箭矢,箭镞带倒刺,箭杆有血槽——是破甲箭!
高览听见了破空声。
他本能地侧身举盾。但夏侯渊这一箭太快、太疾、太准。箭矢自盾缘缝隙钻入,贯入高览后颈,穿透咽喉,带着一蓬血雾从前颈穿出!
“呃……”
高览身形剧震。
他手中大盾“哐当”落地。他缓缓回头,看向张合的方向,张口欲言,鲜血却如泉涌般从口中、从颈前的血洞中喷出。他伸出右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手臂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垂下。
轰然倒地。
“高兄——!!!”
张合目眦尽裂。
他看见了。他清清楚楚看见了——夏侯渊在三百步外,一箭贯穿了高览的咽喉!那个与他同袍二十年,从冀州到豫州,从袁绍帐下到刘备麾下,始终并肩而战的兄长,就那样倒下了!
血冲头顶。
理智的弦,崩断了。
“乐进——!偿命来——!”
张合嘶吼,声音凄厉如狼嚎。他一把扯下头盔扔在地上,翻身上马,挺起长枪,率身后八百亲兵直扑乐进本阵!
“将军!不可!”
副将疾呼,但张合已听不见。
他眼中只有乐进。只有那个正在河滩上结阵的曹军将领。只有杀意。
八百冀州老卒紧随其后。这些人是张合从河北带出来的子弟兵,最老的已跟随他十五年。他们见高览死,见张合疯,无人犹豫,无人退缩。八百人如一支铁锥,狠狠扎向乐进军阵!
乐进正为夏侯渊突袭得手而振奋,忽见张合率骑突至,先是一愣,随即狞笑:“张儁乂寻死!围杀他!”
曹军步卒围拢上来。
但张合已疯。
他长枪如龙,左挑右刺,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一名曹军校尉持戟来挡,被他一枪刺穿面门;又一名屯长挥刀砍来,被他反手一枪扫断脖颈。血染红了他的战甲,染红了他的坐骑,他浑然不觉。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乐进终于色变。
他看见张合的眼神了——那不是将领的眼神,那是野兽的眼神,是失去一切后要与敌同归于尽的眼神。
“拦住他!”乐进厉喝,自己却下意识后退半步。
晚了。
张合马快,已至乐进身前五步。乐进咬牙,挥刀迎上。环首刀对长枪,在河滩上展开死斗。
“铛!铛!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乐进刀法凶悍,每一刀都劈向张合要害。张合肩甲被一刀劈裂,左臂见血;胸前护心镜被刀锋划过,留下深深的凹痕。但张合不闪不避,长枪只攻不守,枪枪刺向乐进咽喉、心口、面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