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四月十九,松滋城外,卯时三刻。
晨雾尚未散尽,江风已送来江水特有的腥气。
诸葛亮军帐中,一幅新绘的皖江防务图铺在案上。墨迹犹新,上面标注着几个醒目的朱红圆圈:皖城(已克)、松滋(已克)、髻山(吴占)、柴桑(吴重兵)。
关羽站在案前,一身墨绿战袍未系甲胄,丹凤眼盯着地图上江心那个小点,眉头微皱:“孔明,松滋已下,柴桑门户洞开。某意整备水军,三日内渡江,直取周瑜老巢。这江心孤岛——”他手指点了点“髻山”二字,“弹丸之地,何必费神?”
诸葛亮羽扇轻摇,指向图上几条纤细的虚线。
“君侯请看。”他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此山虽小,位置却极要害。它卡在长江于此拐弯处。”
徐庶站在关羽侧后,闻言补充道:“周瑜在此驻有三百精兵,皆是擅水战、能攀岩的死士。领兵者是韩当部下骁将周胤——据闻是周瑜族侄。”
“周胤?”关羽丹凤眼微微一眯。
“正是。”诸葛亮羽扇在髻山位置画了个圈,“此人驻守此山,所图非小。其作用有三,皆对我军渡江大为不利。”
他抬起一根手指:
“其一,此为柴桑之眼。”羽扇虚点山顶,“山上了望台高逾五丈,晴日可望三十里江面。我军舟师若从北岸出动,半日之内必被其窥见。烽火一起,周瑜在柴桑可从容调兵布防。”
第二根手指:
“其二,此为袭扰之爪。”羽扇移向山体北侧,“山中暗藏吴军快船二十余艘,专司袭扰我江北粮道、拦截往来信使。前日徐公明自下邳派来的信使,便有被其截杀者,致军情延误。”
第三根手指,语气加重:
“其三,此为联络之中枢。”羽扇划出一条弧线,连接髻山、柴桑及下游方向,“吴军凭此山烽火,与南岸诸寨、下游芜湖乃至建业保持联络。此山不除,周瑜的江防便是一张完整无缺的网。我军一动,彼便全网皆知。”
帐内一时安静,只有江风穿过帐帘的细微声响。
关羽盯着地图,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良久,他抬眼:“依孔明之见,此山非取不可?”
“非取不可。”诸葛亮斩钉截铁,“且夺得越快,周瑜反应时间越少,对我大军渡江总攻柴桑越有利。”
他羽扇再次点住髻山,话锋一转:
“反之,若我夺下此山,则此三点劣势,皆可化为我之优势!”
关羽眉梢一挑。
诸葛亮语速加快,眼中光芒闪动:
“其一,我得预警之眼。”他手指从髻山向北、向西划出两条线,“山上烽火台易手,则柴桑水军但凡出寨,烽火北传皖城、西传江夏,我两岸大军皆可半日知悉,从容应对。”
“其二,我得渡江之楔。”羽扇落在北滩,“此山北滩平缓,可泊中小战船。夺得此山,我便在江心有了立足点。渡江船队可在此中转、休整、补给,不必全数从北岸冒险直冲南岸——此乃天赐之跳板。”
“其三,我断敌联络之链。”羽扇重重一划,截断髻山与下游的连接线,“夺山之后,柴桑以西,周瑜便成聋子、瞎子!其与下游友军联络,要么冒险派船穿越我军控制水域,要么远绕陆路,效率大减,军令难通!”
帐内烛火跳跃,映着诸葛亮眼中灼灼的光。
关羽沉默了。
他重新俯身,细看地图上那座孤山的标注,又抬眼望向帐外隐约可见的江心轮廓。丹凤眼中,最初的轻蔑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的锐利。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沉如铁石,“此山,某亲往取之。关平、周仓随行。”
诸葛亮颔首:“亮令甘宁率锦帆营百艘快船,即刻封锁下游江面,阻柴桑援军。文聘将军自江夏调拨弓弩手,乘船列阵北岸,以箭雨压制山上守军,助君侯抢滩。”
徐庶抱拳:“庶随君侯同往,参谋机宜。”
“辰时出发。”关羽转身,绿袍下摆带起一阵风,“午时之前,某要在髻山顶,饮酒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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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正,长江江心。
髻山兀立水中,山体黝黑,岩石嶙峋如兽齿。山顶石砌的烽燧正冒着浓烟——吴军了望哨早已发现江北异动。
唯一可登陆的北滩,此刻已布满鹿砦、拒马。矮墙后,三百吴军劲卒张弓搭箭,死死盯着江面。守将周胤一身皮甲,按刀立在烽燧下,脸色凝重。
“将军,北岸船动了!”亲兵疾呼。
周胤抬眼望去——
北岸,数十艘艨艟战船正缓缓驶出,船头“文”字旗在江风中招展。那是文聘的江夏水军。
几乎同时,下游方向传来号角声!甘宁的锦帆快船如离弦之箭,横截江面,彻底封死了柴桑方向的来路。
“刘备军要强攻了……”周胤咬牙,“传令!死守北滩!弓箭手,备——”
话音未落,破空声已至!
“嗖嗖嗖——!”
文聘船队千弩齐发,箭矢如飞蝗般覆盖北滩!吴军被迫缩回矮墙后,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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