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无锡,前往常州的官道平坦宽阔。初夏的田野里,水稻已开始分蘖,绿油油地铺展开去,与远山、村落构成一幅安宁的农耕画卷。马车内,气氛比前两日稍显轻松,但那份因旧案而起的凝重,依旧如薄雾般隐约萦绕。
林晚昭努力想让气氛活跃些,便提起昨日买的惠山油酥还未及品尝。顾昭之从善如流,让小桃取了油酥,又泡了一壶清茶。
惠山油酥用油纸包着,打开后是一块块比铜钱略大的金黄色酥饼,层层叠叠,看上去十分酥松。林晚昭拿起一块,轻轻一掰,便应手而碎,碎屑簌簌落下,果然酥脆无比。送入口中,先是猪油与面粉混合烘焙出的浓郁焦香,紧接着是砂糖的颗粒感和甜味,中间还夹着星星点点的芝麻香。口感极其酥松,几乎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油香满口,配着清茶,确是绝佳茶点。
“确实酥香可口。”顾昭之尝了一块,点评道,“油酥之妙,在于油、糖、火候的平衡。此饼油润而不腻,酥松而不散,甜度适中,可见制作者功力。”
林晚昭见他还能专注于点评点心,心里略安,笑道:“侯爷说得是。这油酥看似简单,要做好却不容易。油多了腻,少了不酥;糖多了过甜,少了乏味;火候更是关键,稍过便焦苦。能做到这个地步,必是老师傅的手艺。” 她也拿起一块,细细品味,暂时将烦忧抛开,享受这简单的美味。
吃着油酥,喝着茶,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林晚昭忽然想起昨日在无锡街头,除了买酱排骨和油面筋,还曾瞥见过卖惠山泥人的摊子。那些泥人造型朴拙可爱,色彩鲜艳,尤其是笑眯眯的“大阿福”,胖墩墩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侯爷,听说惠山泥人也很有名,特别是‘大阿福’,寓意吉祥福气。”林晚昭闲聊般说道,“可惜昨日匆匆,没来得及细看。”
顾昭之看了她一眼,道:“惠山泥人确是无锡一绝。若你喜欢,待从常州回来,或可再去看看。” 行程既定要去扬州,回程时或许还会经过无锡附近。
林晚昭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属下只是随口一说。正事要紧。” 她知道现在不是游玩的时候。
顾昭之却未再言语,只是目光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行程顺利,下午便抵达了常州府城。常州亦是江南重镇,漕运节点,市面繁华。入住驿馆后,顾昭之照例与地方官员接洽,处理公务。林晚昭则安顿下来,向驿馆的人打听常州有什么特色风物与美食。
“我们常州嘛,梳篦天下闻名!还有‘常州三宝’:萝卜干、大麻糕、芝麻糖,都是极好的!”驿馆的管事热情介绍,“吃的方面,加蟹小笼包、网油卷、糟扣肉,都值得一试!”
林晚昭一一记下,打算等顾昭之公务之余,可以去尝尝地道的加蟹小笼包。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常州的第二日,顾昭之接到墨砚的密报,派往扬州先行探查的人传回消息,在扬州一家老当铺的旧址附近,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六指赵”的模糊传闻,但此人已多年未见,线索指向可能曾在码头的“漕帮”相关产业中做过账房先生,目前还需进一步核实。
消息虽不明确,却证实了顾安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且线索确实指向了扬州,甚至可能涉及漕帮。顾昭之当机立断,决定缩短在常州的停留,次日便启程前往扬州。
林晚昭得知行程有变,心知定是与那旧案调查有关,也不多问,只是默默整理行装。
临行前一日傍晚,顾昭之的公务处理完毕,回到驿馆。见林晚昭正坐在窗前,对着暮色发呆,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小团不知从哪来的湿泥巴(或许是向驿馆厨娘要的,想做点吃的?)。
“在做什么?”顾昭之走过去问道。
林晚昭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摊开手:“啊……没什么,随便捏着玩。” 手心里是一团不成形的泥巴。
顾昭之看着她,忽然道:“常州与无锡相邻,惠山的泥土黏性足,适宜捏塑。既然提起泥人,不妨试试。”
林晚昭一愣:“现在?”
“嗯,离晚膳还有些时辰。”顾昭之语气平淡,竟像是真的在提议一项消遣。
林晚昭眨眨眼,见他似乎心情尚可,便也来了兴致:“好呀!不过我可不会捏,侯爷您会吗?”
“略知一二。”顾昭之道。他幼时也曾好奇,跟着府中擅此道的老人学过一点皮毛,只是后来忙于学业政务,早已生疏。
他让墨砚去找了些细腻的黏土和简单的工具来。两人就在驿馆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初夏的傍晚,微风习习,倒也惬意。
林晚昭看着顾昭之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神情专注地开始揉搓黏土,那画面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感。她也有样学样,取了一团泥开始揉。
“泥人要先用泥塑出大体形状,阴干后再上色。我们时间不多,便只塑形吧。”顾昭之说着,手指灵巧地动作着,很快,一个胖乎乎的、盘腿而坐的娃娃雏形便在他手中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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