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走后的日子,楚知夏感觉自己就像被塞进了永动机。
天不亮就得去商会,盯着蒸汽马车的订单,晌午要给女学的姑娘们讲机械原理,晚上还得泡在工坊改良图纸。
有次她累得端着茶杯都能睡着,差点把脸栽进茶水里。
这天她刚从工坊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还沾着机油,翻译队的老李,就领着个小姑娘迎上来:“公主!给您带了个好帮手!这是小柔,字写得比印刷的还工整,干活儿也麻溜!”
小柔怯生生地行了个礼,细眉细眼的模样看着,像只受惊的小白兔,声音软得像糯米团子:“见过公主殿下。”
楚知夏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敲响了警钟。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她可不敢随便掏心掏肺。
刚开始小柔确实勤快,端茶递水、整理文书样样周到。
可没过几天,楚知夏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在书房研究新设计的,纺织机图纸时,总能感觉有双眼睛在偷看。
有次她假装出门,躲在拐角处,果然看见小柔,像只偷油的老鼠,在廊下探头探脑地张望。
更邪乎的是晚上。
楚知夏批改完商会账本,路过翻译室,透过窗户纸,看见小柔伏案疾书的影子。
大半夜的不睡觉,鬼鬼祟祟写什么呢?这丫头绝对有问题!
于是她想出个主意,仿照现代悬疑片的套路,在书房抽屉里,放了封伪造的密信,还故意把抽屉留了条缝。
信纸内容写得煞有介事,说什么“西域密道已打通,三日后起事”,落款盖着个自己瞎刻的假印章。
半夜,楚知夏裹着披风,躲在书柜后头,手里攥着威廉临走前,送的防身匕首。
月光像牛奶似的淌进窗户,把屋里照得影影绰绰。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就听见门轴“吱呀”一声轻响,小柔像只猫似的溜了进来。
她贴着墙根挪动,眼睛在屋里扫来扫去,最后盯上了抽屉。
当她伸手去拿密信的瞬间,楚知夏“啪”地点亮油灯,冷不丁来了句:“小柔姑娘,这大半夜的,找什么宝贝呢?”
小柔吓得魂都飞了,手里的密信“啪嗒”掉在地上,脸色比白纸还白,“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膝盖撞得青砖地“咚”地响:“公主饶命!我...我也是被逼的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把精致的妆容,哭成了大花脸。
原来她是前朝余孽,被人威胁着混进宫里偷信件。
上头的人说,只要找到能证明当今皇室,“得位不正”的证据,就能复国。
楚知夏看着她发颤的肩膀,心想着“朝代更替就像潮起潮落,哪有什么非黑即白?这小丫头,说到底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的,可怜棋子罢了。”
“起来吧。”
楚知夏叹了口气,给她递了块帕子,“想没想过,就算真找到了证据,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她像给学生讲哲学课似的,慢慢说起改朝换代的利弊,“你读过《理想国》吗?真正的正义,不是争皇位,而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小柔听得直愣神,显然从没听过这些歪理。
小柔捏着帕子直哆嗦,眼泪把帕子,洇出好大一块湿痕:“可...可师父说,当今皇上是篡位得来的天下,我们前朝子民,就该报仇雪恨...”
楚知夏往油灯里添了点油,火苗“噼啪”跳了跳,照亮她眼底的无奈:“报仇?怎么报?召集些人手杀进皇宫?
到时候刀光剑影的,遭殃的还不是那些摆摊卖菜的、拉车送货的?
你以为改朝换代是过家家?
上次太子派人在码头闹事,就砸了三家粮铺,多少老百姓等着米下锅呢!”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小柔心里,她愣愣地抬头:“可...可书上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这些前朝旧人,难道不该...”
“该什么?该守着那些老规矩饿死?”
楚知夏打断她,从书架上翻出本,被翻得卷边的《农政全书》。
“你看看这个,徐光启写的,管他是哪朝哪代的官,人家琢磨的是,怎么让地里多产粮食,怎么让百姓少挨饿。这才是正经事!”
她蹲下来平视小柔,声音放软了些:“我以前教学生时说过,评价一件事好不好,得看它对大多数人有没有好处。
你想想,就算你们复了国,就能保证比现在过得好?
就能造出蒸汽马车拉货?就能让码头的工人多赚两文钱?”
小柔咬着嘴唇不说话,手指绞着帕子。
楚知夏看她动摇,又往灶上添了把柴,火光映得两人脸都暖暖的。
“我刚穿...刚到京城时,也觉得这不好那不对,可后来发现,老百姓要的其实特简单——能吃饱饭,孩子能认字,出门走夜路不害怕。这些跟谁当皇帝没关系,跟是不是前朝旧人更没关系。”
“可他们拿我爹娘的性命威胁我...”小柔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是不照做,他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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