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可把楚知夏折腾惨了。
白天守着商会谈生意,晚上就泡在医馆里,一会儿盯着大夫熬药,一会儿帮裴凛擦身换药。
有次差点把账本,掉进药罐子里,急得她直拍大腿:“这要搁现代,早叫外卖送退烧贴了!”
好不容易等裴凛退了烧,她才后知后觉想起——威廉的船,明天就要开了。
码头上雾蒙蒙的,海风吹得人脸生疼。
楚知夏攥着威廉给的蒸汽机图纸,手指把纸边都搓毛了。
图纸上还留着咖啡渍,歪歪扭扭写着“给最牛发明家”,看着就让人鼻子发酸。
远处威廉戴着她送的牛皮护目镜,正指挥水手搬货,金发在风里乱飘,活像个炸了毛的金毛犬。
“我说大小姐,再攥图纸都成面条了!”
阿里不知啥时候凑过来,大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他往海里吐了口唾沫,“那洋小子非说回伦敦搞什么‘工业革命’,没咱天工商会热闹!”
楚知夏白了他一眼:“世界是个不断发展的过程,人家去开拓新市场,你懂什么?”
威廉看见她,立刻小跑过来,皮靴踩得木板“咚咚”响。
伦敦下个月有机械展,他摘下礼帽,蓝眼睛亮得像装着星星,“那儿的热气球能飞到云彩里,蒸汽机车跑得比千里马还快!你该去看看真正的大场面。”
说着突然一把将她拽进怀里,薄荷混着海盐的味道扑面而来,“答应我,别被婚约和太子那些破事绊住脚,你得做最耀眼的发明家!”
船锚“哗啦”收起,海鸥在桅杆上盘旋。
楚知夏突然扯着嗓子喊:“威廉!一路平安”,威廉站在甲板上拼命挥手,护目镜都歪到了脑门上。
看着船变成海面上的小黑点,楚知夏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想起穿越前给学生讲萨特,说“人注定自由”,可这会儿怎么觉得,这自由像喝了口黄连水?
图纸边角被海风掀起,露出威廉画的小涂鸦——歪歪扭扭的蒸汽机上,还画了顶公主皇冠。
“发什么呆呢!”身后传来裴凛的声音。
楚知夏回头,看见他裹着披风,脸色还苍白,却硬撑着笑:“商会新接了笔瓷器订单,你再磨蹭,阿里该把合同,签成阿拉伯文了。”
楚知夏把图纸,小心塞进怀里,跟着裴凛往回走。
楚知夏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石子“咚”地撞在木板上弹开:“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跑出来吹冷风干嘛?要是再烧起来,我可没空天天守着你熬药。”
裴凛拽了拽披风,把半张脸埋进毛领里,声音闷闷的:“再躺下去,商会的账,怕是要被你算成糊涂账。昨天听账房先生说,你把给瓷器商的定金,算成了蒸汽零件钱?”
“那不是忙忘了嘛!”
楚知夏梗着脖子反驳,脚下却加快了步子,“威廉这一走,好多机械图纸得自己翻译,还有伦敦那边的新订单要对接,我脑子都快成一团浆糊了。”
海风卷着潮气扑过来,裴凛突然伸手,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避开一辆疾驰而过的板车:“他走前跟我说,让我多盯着点蒸汽机车的改良。还说……你总念叨着,想造能跑遍全国的铁轨。”
楚知夏猛地停下脚,回头看他。
裴凛的脸还带着病后的苍白,睫毛上沾了点水汽,倒比平时少了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穿越前,讲课时说过的“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原来这些日子吵吵闹闹的相处,早就把他们缠成了一团解不开的线。
“你懂什么叫铁轨吗?”
她故意逗他,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不就是铺在地上的铁条条?”
裴凛挑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被她“啪”地打开,“我让人去铁矿场看过了,那边的熟铁产量够铺十里地。
等我好利索了,就带你去现场瞧瞧——不过说好了,你得教我看懂那些鬼画符似的图纸。”
楚知夏心里一动,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裴凛轻咳两声,声音低了些:“那天夜里……多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把你裹得像粽子,还是谢我差点用烈酒把你浇醒?”
她梗着脖子转移话题,脚下的木板被踩得“咯吱”响。
裴凛却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轻声说:“谢你没把我扔在巷子里。”
这话让楚知夏鼻子一酸。
她想起那天,拖着他往藏身处跑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混小子死了。
就像当初威廉非要帮她,造第一辆蒸汽马车,阿里冒着风险,帮她打通西域商路,这些人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偏偏都成了她的“同盟军”。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可她怎么觉得,这些“他人”偏偏成了照亮前路的灯?
“说起来,”裴凛突然转了话题,“威廉那小子抱你的时候,脸都红到耳根了。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瞎说什么呢?”楚知夏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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