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一看,牛皮边缘的藤条不知何时崩开,漏风的破口正“嘶嘶”吐着气。林羽忽然笑了,从腰间扯下块鹿皮补丁:“没事,咱再来。明天砍更韧的水牛皮蒙风箱,青冈木烧成的炭块也该出窑了......”他望着渐暗的天际,炉口的火星溅在他发梢,像撒了把未燃尽的星子,“铁这玩意儿,跟咱部落人似的,得经得住几回火烤、几顿锤打,才会成个模样。”
莫老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捡起那块黑疙瘩,用石刀刮着表面的矿渣。松脂灯在窑边明明灭灭,映得他皱纹里的窑灰忽亮忽暗——就像此刻攥在掌心的这块铁,虽未成型,却透着股子沉甸甸的热,像颗埋在灰里的火炭,等着下一阵风箱的气流,重新腾起焰苗。
夜风掀起炉口的余灰,带着烧炭的焦香灌进鼻腔。林羽望着远处尚未完工的竖炉,炉身的泥条在夜色里影影绰绰,像只正在生长的巨兽。狗子趴在风箱上打盹,鼻尖的窑灰蹭在牛皮上,画出道歪歪扭扭的白线——就像他画在兽皮上的草图,虽歪扭却坚定,每道线条都指着同一个方向:火,铁,还有即将在这原始大地上崛起的,属于草部落的黎明。
“收工吧。”他拍了拍阿灰的肩膀,后者正对着破风箱发愁,“明儿天亮前,咱先去河边捡石灰石,再把风箱蒙得结结实实......铁这东西,急不来。”
众人散去时,地炉的余火还在轻轻跳动。林羽蹲下身,指尖触到炉壁的耐火泥——虽有些地方被烤出细缝,却依然坚硬。远处传来阿岚喊开饭的声音,混着新烤的兽肉香。
晨雾未散时,林羽蹲在地炉边用石刀刮着炉壁的焦痕。
莫老抱着半块发白的石头蹲过来,石面坑洼处凝着层淡青色霜花:“少族长,河上游的石滩捡的,敲开里头跟结了冰似的。”
他指尖叩了叩石头,闷响里带着脆意——正是林羽说的石灰石。
“对,就这玩意儿。”林羽接过石头在掌心抛了抛,转头看见黑虎正扛着张水牛皮走来,皮面还滴着水,“风箱蒙好了?”
“用藤条编了三层网眼,边缘拿松脂粘死。”
黑虎把牛皮往地上一甩,新蒙的风箱卧在草席上像只敦实的灰蛤蟆,木杆连接处缠着晒干的野麻,“阿灰说试了十次,不漏风了。”
林羽伸手拽了拽木杆,牛皮活塞“噗嗤”鼓起,风口处的碎草叶“唰”地飞进炉坑:“好样的。让狗子带几个娃去捡青冈木炭,记得筛掉炭粉——今午咱再开一炉。”他抬头望向东边陶窑,阿岚正带着妇人往窑里搬新烧的陶瓦,窑口飘出的青烟里混着股酸香,正是阿月带着奴隶洗果子的方向。
陶棚下堆着小山似的野果:紫黑的山葡萄挤成串,拳头大的野柿子带着白霜,还有些叫不上名的红莓沾着露水。阿月蹲在木盆前搓着手,指尖还留着昨日踩泥时嵌的石英颗粒:“少族长,这果子咋洗?”
“简单洗干净就行,别使劲搓。”
林羽捞起串葡萄,水珠顺着果皮滚进褶皱里,“看见没?这层白霜是宝贝,跟咱炉子里的火引子似的,能让果子‘变’酒。”
他抽出腰间石刀,在陶盆里剁了块蜂巢,琥珀色的蜂蜜融进水里泛起细泡,“每十斤果子加这么多蜂蜜,再撒一撮盐——盐别多,不然果子酒就不好喝了。”
旁边的小奴隶怯生生递过石锤,锤头还缠着新剥的桦树皮。
林羽接过来敲了敲陶盆边缘:“压果子时轻些,把皮敲破就行,别把核砸开——核里的苦味进了酒,喝着跟嚼树皮似的。”
他示范着将葡萄压成酱,暗红的果汁混着白霜漫过指缝,果香混着蜂蜜的甜腻涌进鼻腔,“记住,所有制作果酒的工具,都得先用热水烫三遍——你们每人要注意卫生,手一定洗干净了。”
阿月蹲在旁边数着陶盆:“发酵罐用最大的陶罐,储存罐用带陶盖的那几个......”
她忽然指着晾在墙上用细绳编织的细筛,“过滤用这个行不?昨儿阿岚新织的,经纬密得连蚂蚁都钻不过去。”
“成。”林羽摸了摸麻布边缘,粗粝的纤维擦得掌心发痒,“等果子压完,连皮带汁全倒进发酵罐,上面盖层大树叶,拿石头压住——别盖死,留条缝让‘酒气’跑出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间皮囊里倒出小半撮盐,“记着,每罐只加这么多盐,多了罐子里的酵母就消失了,果子变不成酒的。”
小奴隶们听得似懂非懂,却见阿月认真点头,指尖在陶盆沿划着记号——那是林羽教的“十”字计数法。
远处传来狗子的声音,原来是莫老来叫林羽过去。
林羽交代阿月,有什么问题随时找他。
日头升到中天时,冶铁组的人围在地炉旁。莫老把敲碎的石灰石拌进矿石里,青灰色的矿块裹着白碴,像撒了把碎雪。
林羽蹲在炉前调整风口导流槽,新砍的青冈木炭码成金字塔形,干透的树皮在底层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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