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张家院子里那凝重的、混合着激动与不安的气氛。
王梅红几乎是一夜未眠,眼底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精神却异常亢奋,早早起来就把院子门闩得死死的,还时不时扒着门缝往外瞅,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张改成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紧锁,烟雾缭绕也化不开他脸上的凝重。那支水连珠步枪被他小心地藏进了炕洞最深处,那玩意儿太扎眼,是祸根。
堂屋里,那堆来自深山的“战利品”静静地摆在桌上,如同一个散发着巨大能量和风险的漩涡。熊掌熊胆还好说,毕竟是猎获,虽然惊人但尚可理解。但那几棵老山参,尤其是那棵六品叶,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又让人不敢长时间直视。
张西龙休息了一夜,虽然依旧疲惫,伤口也还疼着,但精神恢复了不少。他知道,这些东西留在家里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和变数。必须尽快出手,换成实实在在、能让人安心的钱票子。
“爹,娘,”他开口,打破了屋里的沉默,“这些东西不能留,尤其是参。夜长梦多,我得尽快去趟省城。”
“省城?”王梅红吓了一跳,“那…那多远啊?你一个人去?能行吗?这东西…能卖上价吗?别让人骗了…”
“娘,省城大药房多,识货的人多,才能卖出真价钱。”张西龙解释道,“咱这镇上、县里,吃不下这么大的货,也容易走漏风声。我一个人去,目标小,反而安全。”
张改成沉吟良久,重重磕了磕烟袋锅子:“老二说得在理。这东西是祸也是福,留在手里是祸,换成钱才是福。去吧,路上千万小心!财不露白!”
“哎!”张西龙点头,“我知道,爹。”
“我…我跟你一起去!”林爱凤忽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张西龙。丈夫昨晚那副惨状和那句“有些事没法细说”的话,让她心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她不敢想象让他一个人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去那么远的地方。
张西龙愣了一下,看着妻子担忧却坚定的眼神,心里一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有个照应。就说…就去省城看看病,复查一下胳膊。”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事不宜迟。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张西龙找来一个破旧的、毫不起眼的麻袋,将熊胆、熊掌(用油布层层包好防止异味扩散)和那几棵宝贝山参小心地藏在最底下,上面盖上些旧衣服和干粮做掩护。那支六品叶单独用一个小布包贴身藏着。
又跟王梅红和张改成仔细交代了一番,统一了口径——对外就说西龙胳膊发炎,两口子去县里医院看看(实际去省城),顺便卖点山货(指少量的熊肉干和普通草药)。
一切准备妥当,天已大亮。两人像普通出门走亲戚的夫妻一样,告别了忧心忡忡的老人,出了院门。
一路上,果然遇到不少好奇的乡亲。
“西龙,爱凤,这一大早干啥去啊?”
“哎,嫂子,我这胳膊不得劲,去县里医院瞧瞧,爱凤不放心,跟着去趟。”张西龙晃了晃包扎着的胳膊,脸上做出痛苦的表情。
“哦哦,那是得去看看!路上小心啊!”
应付完盘问,两人加快脚步,赶到镇上,正好搭上了一天只有一班、开往县城的破旧长途汽车。在县城又辗转买到了去省城的火车票。
一路颠簸,提心吊胆。张西龙几乎全程抱着那个破麻袋,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林爱凤也紧张得手心出汗,紧紧挨着丈夫。
直到火车轰鸣着驶入省城车站,看着窗外那远比县城繁华喧闹的景象,高楼(虽然只有几层)林立,人流如织,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被一种陌生的惶恐所笼罩。
省城太大了,人也太多了。
按照提前打听好的信息,两人一路问询,找到了省城最大的药材收购站——省药材公司收购部。那气派的门脸和穿着整齐制服的工作人员,让穿着土布衣裳、满身风尘的两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不敢轻易进去。
“咋办?”林爱凤紧张地小声问。
“怕啥,咱是来卖东西的,又不是来要饭的。”张西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忐忑,拎起麻袋,迈步走了进去。
收购大厅里人不少,但大多是来卖普通药材的,像他们这样拎着麻袋的也不少。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态度不冷不热:“卖什么?”
张西龙没急着打开麻袋,而是压低声音道:“老师傅,有点…有点年份的老山货,您这儿收吗?”
“山货?啥山货?拿出来看看。”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平淡。
张西龙示意林爱凤挡住点视线,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麻袋底层,先拿出了那个用油布包着的熊胆。
油布打开,那颗硕大饱满、色泽深绿、散发着特殊苦腥气的熊胆一露出来,那工作人员的眼睛瞬间就直了!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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