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峭壁比攀爬时更加艰难。沉重的背包(里面多了熊掌、熊胆、熊油和几条熊肉)极大地影响了平衡,受伤的胳膊每一次用力都钻心地疼。
张西龙几乎是半爬半滑,用绳子做缓冲,才险之又险地回到地面。
双脚重新踏上相对平坦的土地时,他几乎虚脱,靠着一棵树干喘息了许久。
夕阳的余晖即将被远山吞没,林间的光线迅速变得昏暗,夜晚的寒意开始弥漫。
不敢有丝毫停留。浓烈的血腥味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随时可能将黑夜中的掠食者吸引过来。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疲惫不堪、却满载珍宝的身体,朝着山海屯的方向,开始了最快速度的跋涉。
来时花了将近一天,回去却感觉格外漫长。每走一步,肩膀和胳膊的伤口都在抗议,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但怀揣着那足以改变命运的收获,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甚至让他忽略了部分痛苦。
黑夜彻底笼罩了山林。他不敢点火把,只能凭借对来路的大致记忆和微弱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水连珠步枪成了他探路的拐杖和最大的心理依靠。耳朵时刻竖着,警惕着黑暗中任何可疑的声响。
幸运的是,或许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杀气,或许是天色已晚,一路之上并未再遭遇大型野兽。只有几声遥远的狼嚎,像是在为他送行,又像是在觊觎着他背包里的熊肉。
当山海屯那零星昏暗的灯火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张西龙几乎是用最后一点意志力,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踉踉跄跄地挪到了自家院门外。
他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先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万籁俱寂,只有蛐蛐的鸣叫。
他这才抬手,轻轻叩响了院门。
“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屋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和压低的询问:“谁…谁啊?”是林爱凤的声音,带着紧张和睡意。
“我…西龙…”张西龙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
门闩迅速被拉开,院门打开一条缝。林爱凤举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看到门外浑身血迹、泥土、狼狈不堪却背着一个巨大行囊的丈夫时,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手里的煤油灯都晃了一下!
“你…你这是咋了?!”她猛地拉开门,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恐。
这边的动静也惊醒了王梅红和张改成。老两口披着衣服急匆匆出来,看到张西龙这副模样,也是吓得魂飞魄散!
“老天爷!二龙!你…你跟人打架了?还是遇上熊瞎子了?!”王梅红的声音都在发抖。
“快…先进屋!先进屋!”张改成到底沉稳些,虽然也心惊肉跳,但还是赶紧帮着把几乎要站不住的张西龙扶进屋里。
来到堂屋,煤油灯下,张西龙的惨状更加清晰。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胳膊上包扎的布条被血浸透又干涸,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浑身散发着血腥、硝烟和汗臭混合的复杂气味。
“水…”张西龙瘫坐在凳子上,虚弱地说道。
林爱凤赶紧端来温水,手抖得厉害。王梅红则忙着去找干净布和创伤药。
张西龙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碗水,才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
“你到底干啥去了?不是说去大姐家吗?咋弄成这样?”张改成沉声问道,眉头拧成了疙瘩。张西龙这副模样,绝不仅仅是“进山转转”那么简单。
张西龙喘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但也绝不能全盘托出。他斟酌着词语,半真半假地说道:“是去大姐家了…姐夫他们进山没回来…我…我就自己往山里走了走…想看看能不能捡点漏…”
“结果…运气不好,碰上一头黑瞎子…”他指了指背包,“跟它干了一仗…好不容易才…才把它撂倒…受了点伤。”
“黑瞎子?!”王梅红惊叫一声,手里的药瓶差点掉地上,“你真碰上那玩意儿了?还…还把它打死了?!”她看着那个鼓鼓囊囊、还渗着血水的背包,难以置信。
林爱凤更是吓得脸色比张西龙还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张改成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上下打量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后怕。独自一人打死一头成年黑熊?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但儿子身上的血迹、伤痕,以及背包里散发出的浓烈熊油和血腥味,又由不得他不信。
“你…你咋打的?”张改成的声音有些干涩。
“用…用这个。”张西龙示意了一下一直紧紧抓在手里的水连珠步枪,“在山里…捡的。”他含糊地解释了枪的来源,绝口不提刘三的事。
张改成目光复杂地看了看那支步枪,没再追问。深山老林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王梅红和林爱凤手忙脚乱地帮张西龙重新清洗包扎伤口。看着那狰狞的伤口,林爱凤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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