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指尖在石笋上轻轻一叩,那拼接的冰感突然崩塌,石笋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里面藏着的暖意顺着裂缝涌出来,在空气中凝成细碎的光点,细看竟是无数段模糊的记忆碎片——有他在长白山雪地里跋涉的脚印,有他守在青铜门前的剪影,甚至有他某次失忆后茫然四顾的眼神。
“它连你的记忆都想扒走。”吴邪看着那些光点,突然想起小哥偶尔流露出的迷茫,“但它不知道,你走过的路,早就刻在骨头上了,不是偷几段影子就能仿的。”
张起灵收回手,古刀“噌”地入鞘,那些记忆光点像是被刀鞘吸住,瞬间消散。石笋恢复了冰冷的触感,只是表面多了道极细的刀痕,和他当年在蛇沼鬼城刻在树干上的记号,有着一模一样的角度。
胖子从地上捡起半张被风吹来的地图残片,新道林纸的脆感在指尖发涩:“说起来也怪,这玩意儿偷了那么多真东西,却连老子当年在错路上摔的那个屁股墩儿都没仿出来——那时候胖爷我裤子磨破个洞,露出红秋裤,那才叫灵魂细节!”他把残片一揉,“看来这幻境还是没长脑子,光捡些皮毛,捡不走疼和痒。”
解雨臣把戏服碎片扔进石缝,福尔马林的气味很快被潮湿的水汽冲淡。他指尖还留着丝线的触感,却比记忆里师父的戏服少了点什么——是某次演出时,师父袖口被烛火燎出的小缺口,是他偷偷用同色丝线补上时,歪歪扭扭的那几针。
“它只看得见好的。”解雨臣理了理袖口,“却不知道,我们记着的,从来都不是完美的那部分。”
白泽的灵剑突然发出轻鸣,剑尖指向洞顶。众人抬头,只见洞顶的钟乳石正在滴水,水珠坠下的轨迹竟和吴邪爷爷日记里画的星图重合。可当第一滴水落在地上,却没有溅开,反而像滴进了热油里,“滋啦”一声冒起白烟,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
“急了。”白泽冷笑,“知道拼不出我们心里的真实,就想直接把我们拖下去。”
张起灵已经站在洞口边,古刀的刀鞘抵住地面,挡住了涌来的寒气。吴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金粉拼出的书房——那里没有爷爷去世前,趴在桌上咳得直不起腰的样子,没有他偷偷藏起来的止痛药瓶,只有一盆永远不会枯的兰花。
原来所谓的圆满,才是最大的假。
胖子一脚踩在洞口边缘,碎石簌簌往下掉:“走了走了,跟这玩意儿耗着没意思。胖爷我肚子饿了,回去得让小花请顿好的,补偿老子被这破幻境耽误的饭点。”
解雨臣笑了笑,率先转身:“可以,不过得你买单。毕竟刚才某人对着假糖块,眼眶红了半秒。”
“放屁!那是沙子迷眼!”胖子梗着脖子反驳,脚步却没停。
吴邪最后看了眼那堆正在彻底消散的金粉,转身跟上。掌心的茧子蹭过裤缝,传来熟悉的粗糙感。身后的幻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隐约传来爷爷的声音,问他想不想知道笔记的结局。
吴邪没回头。
有些答案,藏在遗憾里,才最安全。就像有些记忆,带着伤疤,才最真切。
洞口的风涌进来,带着外面山林的草木气。张起灵走在最前面,背影在昏暗的光里很稳,就像他走过的每一段路。吴邪加快脚步跟上,听见胖子还在和小花拌嘴,白泽的灵剑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响。
这些声音,比任何完美的幻境,都要真实。
白泽说离真正的真相还有很远,咱们还得走,它还在跟着。
胖子啧了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黏人精,偷了半天真东西也没讨着好,还打算跟到什么时候?胖爷我裤兜里就剩半包烟了,它要是再跟,我可就只能给它表演个当场戒烟了。”
吴邪摸了摸口袋里刚才捡的一块碎瓷片——是刚才幻境里没出现过的、真正属于自己小时候摔碎的那只青花碗的碴儿,边缘还带着他当年没注意划的小口子。“它跟得越紧,说明咱们离能刺穿它的东西越近。”他掂了掂瓷片,“就像野狗盯着猎物,往往是因为猎物快到能反杀的地界了。”
解雨臣指尖转着细刃,刃面映出身后若隐若现的影子,那影子里还沾着点没褪干净的金粉:“它偷去的都是有形的东西,记忆里的温度、伤口的疼、甚至是……”他瞥了眼张起灵,“小哥刀上的霜气,这些它仿不来。跟着就跟着,正好让它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活着’。”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古刀的刀柄在掌心转了半圈,调整到最顺手的握姿,脚步没停,却不着痕迹地走到了队伍侧面,正好能看清所有人身后的动静。
白泽灵剑斜指地面,剑尖的光在地上拖出条细长的线,像在给那影子划边界:“它现在更像只学舌的鸟,捡了些碎料就想搭窝。等会儿进了前面那片石林,咱们就给它露手真本事——让它知道,真东西的厉害,从来不在‘像’,而在‘扛揍’。”
胖子一听来了劲:“得嘞!正好胖爷我刚才踹那盆假兰花没踹够,等会儿找块真石头,让它见识见识什么叫物理超度!”说着已经加快了脚步,大嗓门在空荡的洞里撞出回声,把身后那点黏糊糊的影子震得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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