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县试的日子到了。考场设在县学明伦堂前,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早早便排起了长队。前来应试的学子年龄参差不齐,从垂髫童子到而立青年皆有,大多面色紧张,或低声诵念,或闭目养神。其中,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棉袍、身量尚显不足的萧绝,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站在队伍中,身姿挺拔,面容沉静,黑眸如同古井无波,与周围躁动不安的气氛格格不入。不少认得他或听说过“林记”姐弟故事的考生和送考家人,都忍不住投来好奇、探究,甚至略带审视的目光。一个商贾之家出身的孩童,不过入学半年多,竟也敢来应考?
林微熹将他送至考场外,替他理了理本就很平整的衣领,柔声道:“别紧张,平常心对待便好。姐姐在外面等你。”
萧绝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低声道:“姐姐放心。”
时辰到,辕门开启,考生鱼贯而入,经过严格的搜检后,按号入座。萧绝的位置不算好,靠近门口,时有冷风灌入。他却恍若未觉,铺开试卷,研墨润笔,动作从容不迫。
考题下发,无非是《四书》义一道,试帖诗一首。对于早已将经典烂熟于心、且被张先生严格教导破题承题之法的萧绝而言,难度并不算大。他略一沉吟,便理解了题意,提笔蘸墨,手腕悬稳,落笔于雪白的卷纸上。
他没有像大多数考生那样,急于堆砌辞藻,炫耀记诵之广,而是抓住经义核心,层层剖析,逻辑清晰,论述严谨,文风质朴却力透纸背。那篇经义文章,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沉静内敛,却自有锋芒暗藏。
至于试帖诗,题目是《春雪》。萧绝脑海中瞬间浮现的,并非寻常学子吟咏的雪景雅致,而是去岁寒冬,他与“姐姐”在山中逃亡时,那场几乎将他们冻僵的漫天风雪,以及风雪过后,从积雪下挣扎出的第一点绿意。
他略一思索,提笔写道:
“琼屑落无声,乾坤一夜更。
覆压千山寂,潜滋百草生。
阳和虽未至,寒极自含情。
莫道春来晚,冰心映日明。”
前四句写雪势之威与覆盖之广,暗喻处境之艰难;后四句笔锋一转,于极寒中见生机,于沉寂中待惊雷,最后以“冰心映日”作结,既扣雪景,更抒发了自身虽处境寒微却心志高洁、静待时机的襟怀。格律工整,意境超脱,远超寻常童生水平。
数日后,县衙放榜。红榜之下,人头攒动,喧哗鼎沸。当有人在高高的榜上前列看到“萧绝”二字时,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
“萧绝?是那个‘林记’的萧绝?”
“他才入学多久?竟真的考中了!”
“何止考中!你看那名次,位列乙等第三!了不得啊!”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镇。一个八岁孩童,入学不足一年,首次应试便高中童生,且名次如此靠前!这在整个县城都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林记酒楼”门前,瞬间贺客盈门。往日里那些或许带着些许轻视的邻里,此刻脸上都堆满了真诚(或羡慕)的笑容。张先生抚着长须,脸上满是欣慰与自豪,连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林微熹站在酒楼门口,接受着众人的道贺,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与骄傲。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依旧神色平静、只是在她看过去时,黑眸中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孺慕与依赖的萧绝,眼眶微微发热。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但对于他们而言,这第一步,迈得如此坚实,如此漂亮!
萧绝童生试一战成名,不仅洗刷了过往因出身而蒙受的些许轻视,更向所有人证明了他的天赋与潜力,也为他们这个小小的家,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与地位。
名动乡里,潜龙初现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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