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将破败的土屋紧紧包裹。屋外,寒风刮过窗棂上堵塞的茅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屋内,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映照着两张心事重重的脸庞。
白日在集市上遭遇的冷遇和收入锐减的窘迫,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林微熹的心头。她坐在小凳上,无意识地拨弄着桌上那寥寥几十文铜钱,眉头紧锁,脑海中反复思量着破局之法。差异化竞争的想法虽好,但实施起来困难重重,新果源能否顺利找到、品质如何、成本几何,都是未知数。
萧绝没有像往常一样蜷缩在角落的草垫上,而是搬了个树墩凳子,坐在离林微熹不远不近的地方。他身上穿着那件靛蓝色的新夹袄,在昏暗光线下颜色显得更深沉。他没有看林微熹,目光落在跳跃的灶火余烬上,但那紧绷的侧脸和微微抿起的嘴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白日里那些顾客嫌弃“太贵”的话语,那些涌向低价摊位的背影,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刺在他敏感的心上。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宁愿去买那些看起来就不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他和“姐姐”辛苦做出来的、更好的糖葫芦,反而无人问津?
一种混杂着委屈、愤怒和茫然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他憎恨那些模仿者,更憎恨这让人无力的事实。
“他们……做的,不好。”萧绝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没有抬头,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林微熹拨弄铜钱的手指一顿,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他。这是萧绝第一次主动谈及生意上的困境。
“嗯,是不好。”林微熹顺着他的话,语气平和,带着一种讨论事实的冷静,“糖浆熬糊了,或者火候不够粘牙,果子也不新鲜。”
“那为什么……”萧绝猛地抬起头,黑眸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压抑的怒火,“为什么他们卖得掉?”
林微熹看着他眼中那簇跳动的火焰,心中微微叹息。她放下铜钱,认真地解释道:“因为便宜。萧绝,对于很多人来说,填饱肚子、活下去,是第一位的。味道好不好,有时候没那么重要。一文钱,对他们而言,可以买半块饼子,可以买一撮盐,而买我们的糖葫芦,只是一串零嘴,不能当饭吃。”
她尽量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讲述着这残酷的经济学原理。
萧绝听着,眉头皱得更紧。他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更加困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穿了棉鞋而不再生冻疮的脚,闷闷地说:“我们……也需要钱,买米,买盐。”
“是啊,”林微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所以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降价。我们的本钱少,如果也卖一文钱两串,连糖的成本都收不回来,更别说买米买盐了。那样,我们很快就会和以前一样,饿肚子,受冻。”
饿肚子,受冻。这几个字像重锤,敲在萧绝的心上。那段黑暗的记忆瞬间被唤醒,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用力攥紧了拳头。
“那……怎么办?”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林微熹,那眼神里不再全是茫然,而是带上了一丝寻求答案的急切。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林微熹视作了可以依靠和商讨的对象。
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依赖和信任(尽管依旧稀薄)的光芒,林微熹心中一动,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她不能倒下,她必须带着这个孩子,在这绝境中闯出一条生路。
“我们不能跟他们比谁更便宜。”林微熹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没法跟我们比。”
萧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像你白天说的,山里还有一种更甜、像小梨子的黄果子,对吗?”林微熹引导着他。
萧绝点了点头。
“如果我们能找到那种果子,做出更好看、更好吃,甚至是别人根本做不出来的糖葫芦呢?”林微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彩,“那时候,我们的糖葫芦就是独一份的。喜欢好吃东西的人,自然会来买我们的。我们就不用再去跟那些便宜货抢生意了。”
她顿了顿,看着萧绝,语气带着鼓励和期待:“所以,找到新的果子,很重要。这需要你帮我。”
萧绝看着她眼中那信任和倚重的光芒,胸中那股憋闷的怒火和委屈,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转化成了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黑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光芒:“我能找到。”
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深夜的谈心,驱散了些许迷茫和沮丧。困境依旧,但两人之间那根名为“共同奋斗”的纽带,却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牢固。他们不再是各自挣扎的个体,而是拥有了共同目标和方向的、脆弱的同盟。
油灯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固执地照亮着这一小方天地,也照亮了彼此眼中那重新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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