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年味还未完全散尽,西里村又迎来了一件堪比过年的盛事——**放电影**!
消息是晌午时分,通过村大队部那架挂在老槐树上的、带着铁皮喇叭的高音广播传出来的。大队书记那带着浓重乡音、因激动而略显破音的喊话,瞬间点燃了整个村庄:
“全体社员注意啦!全体社员注意啦!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为了丰富大家的春节文化生活,经大队党支部研究决定,今天晚上——请公社放映队的同志,来咱们西里村放电影!地点就在——大队院戏楼前!时间——晚上六点,准时开始!放映影片是——战斗故事片《小兵张嘎》和《地道战》!请各家各户,自带板凳,按时观看!再说一遍……”
广播声在空旷寒冷的村庄上空回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正在家里和小狗玩闹的吴普同,听到“放电影”三个字,耳朵“唰”地就竖了起来。当听到“《小兵张嘎》”和“《地道战》”时,他“嗷”地一嗓子蹦了起来,把小狗推到一边!更让他兴奋的是地点——“大队院戏楼前”!那不就是他天天去的幼儿园吗?那个白天充满歌声和摇摇马的地方,晚上竟然要放电影了!
“娘!娘!放电影!在戏楼!是嘎子!还有高传宝!”吴普同激动得小脸通红,语无伦次地冲进灶房,拽着正在烧火的李秀云的衣角。
李秀云也被广播吸引了,脸上露出笑容:“听见了听见了!看把你高兴的!晚上让你爹带你们去。”
“不!我要早点去占位置!去晚了就看不清楚了!还要占能看到戏台的好位置!”吴普同急吼吼地嚷着。大队院戏楼他太熟悉了,白天是幼儿园的一部分,那高大的戏台在无人时总显得有些阴森空旷。他知道看电影时人山人海,去晚了只能站在后面,或者被挤到侧面柱子后面,看的人都是歪的!
**抢占“戏台高地”:小板凳的战争**
吃过晌午饭,才下午两点多,吴普同就坐不住了。他翻箱倒柜,找出家里那条最结实、也是他专属的矮脚长板凳(用厚实的槐木板钉成,虽然粗糙但很稳当),用袖子使劲擦了擦上面的灰。
“娘,我去了啊!”他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
“这才几点?电影晚上六点才开始呢!冻着了咋办?”李秀云从灶房探出头。
“不冷!我去占地方!去晚了没好位置了!戏楼底下地方金贵!”吴普同抱着板凳,像抱着冲锋枪的战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目标直指那条他每天上学都走的、通往大队院戏楼的土路。
推开那两扇熟悉的、刷着绿漆的大铁门,大队院里已经和平时幼儿园的样子大不相同了。院子里静悄悄的,高大的老杨树枝桠光秃秃地指向天空。滑梯、跷跷板、摇摇马都静静地待在角落里,仿佛被遗忘。而整个院子的中心,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北头那座**高大的戏楼**上!
此刻,戏楼不再是白天那个阴森神秘、后台幕布呜咽的地方。它正被忙碌地改造着。几个民兵小伙子在放映员的指挥下,爬上高高的梯子,正将一面巨大的、四边镶着黑布条的**白色帆布银幕**,高高地悬挂在戏台那宽大的**台口**!银幕几乎占据了整个台口,遮住了后面深邃黑暗的后台空间。吴普同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戏台,感觉既熟悉又陌生。银幕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即将拉开一场神秘的大戏。
戏楼前的空地(也就是幼儿园平时做游戏的地方)上,已经稀稀拉拉地摆开了十几条小板凳!都是村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半大孩子,甚至还有几个比他更积极的。大家的目标非常明确——抢占正对着戏台银幕、距离适中、视野无遮挡的“黄金地带”!
“吴普同!这边!这边还有空!”他的发小张二胖在靠近戏台前方、稍微偏左一点的位置招手。那里还没被柱子挡住视线。张二胖旁边是铁蛋、栓柱他们,俨然已经结成了“同盟”。
吴普同赶紧抱着板凳跑过去,在张二胖旁边紧挨着放下自己的板凳。坐下后,他才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他环顾四周:戏台高大的青砖基座、支撑飞檐的粗大木柱、台口两侧蒙着灰尘的雕花窗棂,此刻都成了观影环境的背景。他甚至能看清戏台边缘那几道被孩子们滚铁环磨出的浅浅凹痕。
孩子们兴奋地交流着:
“听说是新片子!《小兵张嘎》可有意思了,嘎子拿木头枪缴了真枪!”
“《地道战》才厉害呢!地道里能藏兵,能打枪,还能放水淹鬼子!”
“我哥说,放电影的有大机器,能放出那么大人影!”铁蛋夸张地比划着,指向戏台侧后方空地,那里已经搬来了几个神秘的大木箱子。
时间还早,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着。孩子们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戴着“火车头”棉帽,裹着围巾,只露出两只兴奋的眼睛。他们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双脚不停地跺着驱寒,小脸冻得通红,鼻涕吸溜吸溜的,但没人愿意回家。占位置,是神圣的使命!为了晚上的电影,这点寒冷算啥?吴普同甚至觉得,在熟悉又陌生的戏楼前等待电影,比平时在幼儿园玩更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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