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手指还停在眉心,那道裂痕像是活物般微微跳动。他掌心里的瓷瓶碎片扎进皮肉,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脚边的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毒雾在腐蚀地面。
他没抬手擦脸,也没看远处白螭。风还在刮,但已经不是刚才的风了。空气变得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铁屑。
黑洞纹开始震动。
不是缓缓扩张,而是猛地一缩,随即炸开一道黑光,直冲天际。江尘瞳孔骤紧,左眼血色翻涌,右眼金光未散,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撕扯。他膝盖一弯,单膝砸进地里,碎石崩飞。
一股不属于他的意志从黑洞中压下来。
杀戮的气息,冰冷、纯粹,带着千年的焦灼与暴怒。那是萧沉渊的道则,不是功法,不是招式,而是他存在的本质——毁灭一切欺瞒者的执念。
江尘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他把最后一丝清醒攥在喉咙里,右手猛地拍向地面。掌心血痕划出一道弧线,指尖勾画残符,正是记忆深处那枚“同源之契”。
血线刚成形,空中就传来一声闷响。
两股道则撞上了。
没有巨爆,没有火光,只有一瞬间的静止。紧接着,整片天地像是被人从中间撕开了一道口子。天门废墟的地面裂成蛛网状,裂缝里喷出灰黑色的气流,像是大地在吐腐气。九洲方向传来接连不断的轰鸣,有人在喊,有山在塌,可声音到这里只剩断续的回音。
江尘的身体开始发透明,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是瓷器即将碎裂前的征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在被抽离,不是死亡,而是被两种同根却相斥的力量强行拉扯,往两个方向撕。
他低吼一声,左手狠狠按住心口。
那里跳动的不是心脏,是天道核心。它原本藏在玄灵体深处,现在却被道则共鸣逼得暴露在外,像一颗搏动的黑卵,表面流转着金色符文,又被血丝缠绕。
“还没完。”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右手五指张开,将残留的毒血全逼至掌心。七只瓷瓶早就在之前的战斗中断裂,只剩下最尾那只还挂在腰间。他没去取,而是直接用指甲抠进手腕,把最后一点混着玄阴灵脉的毒血榨出来。
血雾腾起,带着刺鼻的腥甜味,在空中凝成一片灰幕,挡在自己与黑洞之间。
三息。
够了。
他趁这空档,把画到一半的“同源之契”硬生生改了方向。原本是要封住自己,现在却反过来,将创造道则强行收束成螺旋,灌入心口核心。
剧痛袭来,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钎捅进胸腔来回搅动。但他没松手。
核心开始震颤,黑卵表面的金纹微微扭曲,竟有片刻停滞。
可就在这时,中州皇城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地底炸开了。
五道黑影从裂缝中缓缓升起,悬在半空。江尘抬头望去,眼神一冷。
是王爷们的尸体。
五个曾权倾朝野的男人,如今四肢僵直,皮肤覆满黑洞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里啃空后又重新拼凑起来。他们悬浮的姿态诡异,双臂双腿张开,形成一个巨大的五角星阵,阵眼正对着天门废墟,正对着他。
更糟的是,他能感觉到,那阵法正在吸。
吸的不是灵气,不是魂力,而是他刚刚凝聚的创造道则。那些从心口溢出的光丝,像被磁石牵引,纷纷脱离他的身体,汇入五具尸体之间的连接线,再反向注入黑洞纹中。
杀戮道则得到了补给,黑潮再度暴涨。
江尘一口血喷出来,溅在身前的灰雾屏障上,立刻烧出几个洞。
“又要演?”他抹了把嘴角,声音嘶哑,“用死人搭台,让活人唱戏?”
他盯着黑洞深处,一字一句:“你要用他们的尸骸,再走一遍轮回?”
没有回应。
只有道则的压迫越来越强。
他的膝盖陷得更深,碎石没过了小腿。皮肤上的裂纹蔓延到了脖颈,手指已经开始发虚。
就在他准备拼尽最后一口气引爆体内毒血时,五角星阵中央忽地泛起一层血光。
一个人影浮现。
不完整,像是由无数碎片拼凑而成。黑红劲装残破不堪,半张青铜面具漂浮在空中,边缘不断剥落,露出底下刻满咒文的金属内层。
是血衣侯。
但不是活的。是残影,是执念,是某种被规则卡住的存在。
他双手垂落,没拿歃血刀,也没做出攻击姿态。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穿透层层空间,落在江尘身上。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像生前那样低沉机械,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回响。
“错了。”
江尘眯起眼,血瞳微缩。
“我们不是傀儡。”血衣侯残影抬起一只手,指向江尘,又指向黑洞,“你们才是被放逐的异数。”
江尘冷笑,指尖抹过唇边血痕。
“守卫?”他嗓音沙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在炉里?为什么他被锁了千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