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站在原地,血瞳映着焦土,眉心那道金纹像是刻进骨里的烙印。他指尖还在颤,鼻尖却突然嗅到一股冷腥——不是血,也不是丹毒,是雷将落未落时,天穹深处渗出的气息。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背后猛地一寒。
一道青光自残柱间暴起,如断崖倾泻,直扑他后心。他本能侧身,可那光太快,擦过肩头时皮肉瞬间焦黑,衣袍裂开,露出底下被灼烧的痕迹,像有无数细针在经络里游走。
青龙盘空而下,鳞片泛着幽冷光泽,每一片都浮现出扭曲铭文,如同活字蠕动。它没开口,但江尘听见了声音,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带着千年的怨气:“你乱了秩序。”
江尘喘了口气,左眼血色未退。他记得这声音,曾在第七轮回守门石碑前听过一次,那时它是天道守卫,拦杀一切越界者。可现在不一样了,它的爪子扣住他肩膀,力道不是镇压,是撕裂。
“你说守门……”江尘咬牙,任那爪子陷进皮肉,“那你告诉我,门后是什么?”
青龙动作顿了一下。
就这一瞬,江尘舌尖一咬,血腥味冲上喉头。他抬手按住腕间莲花刺青,血顺着指缝流下,沿着青龙的爪痕逆向爬上去。那血不红,泛金,像是熔化的铜液,所到之处,鳞片上的铭文开始崩裂。
“你不是器灵。”他低声道,“你是她不肯散的那一口气。”
话音未落,青龙猛然仰首,龙口张开,一道雷火自喉中喷出,裹着天道之力砸向江尘面门。江尘没躲,反而迎着火光往前踏了一步,血手直接拍上龙首眉心。
轰!
火焰炸开,余波掀翻三根残柱。江尘被掀飞出去,背脊撞上断碑,咳出一口血。但他看清了——那一掌下去,青龙额心浮现的不是符阵,是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泪痕,也像旧伤。
他笑了,嘴角带血:“你护的从来不是规则,是你自己骗自己的执念。”
青龙发出一声嘶吼,不再是龙吟,倒像女人哭喊。整条龙身剧烈扭动,鳞片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光影。它想逃,却被江尘那一道血线缠住,挣不开。
江尘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发软。识海像被人用刀刮过,刚觉醒的记忆碎片四处飞溅。他看到初代圣女跪在星河尽头,双手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他也看到那颗心脏裂开,一半化作龙形,另一半坠入轮回。
“你把自己封住了。”他一步步走近,“你以为你在守护天道,其实你只是不敢承认——她已经死了。”
青龙停在半空,不动了。
它的身形开始模糊,轮廓扭曲,仿佛有另一层东西要挣脱出来。
就在这一刻,九重天上雷光骤亮。
一道人影踏着电蛇走下,白衣胜雪,黑洞纹路在袖口流转如漩涡。萧沉渊落地无声,目光扫过江尘肩上的伤口,又落在青龙身上。
“我说过。”他抬手,湮世烬自掌心涌出,化作锁链缠上青龙脖颈,“别碰他。”
青龙挣扎,锁链却越收越紧。萧沉渊往前走,脚步很轻,语气却像铁铸:“你是残念,不是法则。你想杀他,是因为你恨他活着,而她不能。”
江尘盯着他,没说话。
萧沉渊也没看他,只是一步步逼近青龙,直到两人距离不过三尺。他伸手,指尖抚过龙角断裂处,那里有一块小小的缺口,形状像一枚簪头。
“你还记得这个吗?”他低声说,“当年她折断圣女簪的时候,你也在这里。你看着她割开自己的魂,把一半塞进我怀里,另一半扔进炼魂炉。”
青龙剧烈震颤,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江尘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天道器灵,是初代圣女临死前分裂出的执念,自愿化龙,镇守门户。它以为只要守住规则,就能让一切回到正轨。可它忘了,规则本身就是骗局。
“所以你恨我。”江尘走上前,血瞳盯着那道泪痕般的裂痕,“因为我打破了你们定下的局。”
青龙不再挣扎。
它的身体缓缓下沉,龙形一点点褪去,露出一个女子虚影。素衣广袖,手持半截玉簪,面容枯槁,眼神却执拗。
她看着江尘,又看向萧沉渊,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
江尘抬起手,掌心还握着一片脱落的龙鳞。那鳞片泛着金光,触手温热,像还在跳动的心脏。
“你守了千年。”他说,“可你守的东西早就塌了。”
女子虚影颤抖了一下。
萧沉渊松开锁链,湮世烬缓缓收回体内。他站到江尘身边,第一次没有冷笑,也没有挑衅,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抹残魂。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江尘声音很轻,“跟着她彻底消散,或者……留下来,看我们怎么把这天道砸碎。”
女子抬起手,玉簪指向江尘心口。
江尘没动。
她没刺下来。
她的手慢慢垂下,身影开始变淡。风卷过祭坛,带走最后一丝温度。
江尘低头,发现掌心的龙鳞正在融化,变成一滴金色液体,顺着指缝滑落。他来不及反应,那滴液突然弹起,直射眉心。
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识海再度炸开,画面疯狂涌入——他看见自己抱着白璃的尸体在雪中行走,也看见萧沉渊站在皇陵外,手里提着五位王爷的头颅;他还看见更远的过去,两个婴儿躺在冰棺里,脐带相连,一个胸口绣莲,一个肩生黑洞。
“够了!”他怒吼,一拳砸向地面。
灰尘扬起,裂缝蔓延。
萧沉渊蹲下来,伸手扶住他肩膀。江尘想甩开,却发现那只手很稳,不像从前那样带着试探或嘲弄,而是实实在在地撑着他。
“你看到了什么?”萧沉渊问。
江尘抬头,血瞳映着对方的脸。
“我看到……”他嗓音沙哑,“我们根本不是双生子。”
萧沉渊皱眉。
“我们是同一个。”江尘缓缓站起身,左手按住眉心,那里还在发烫,“她把我们分开,不是为了平衡,是为了藏住真相——玄灵心诀,从来就不在七公主身上。”
他转头看向祭坛深处那朵早已枯萎的巨花,根系之下,隐约有光脉流动。
“它在我心里。”
萧沉渊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就打开它。”
江尘看着他,没应声。
远处,那抹女子残影还未完全消散,悬在半空,像在等待什么。
江尘抬起手,将最后一片融化的龙鳞按进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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