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站在原地,掌心还攥着那支裂了缝的冰晶发簪。铁门闭合后的寂静压得人耳鸣,但他没动,连呼吸都没变。心口的血莲纹仍在跳,像另一颗心在皮下搏动,节奏和残铃的震颤同步,一下一下,敲着骨头。
他低头看了眼左腕。
莲纹发烫,不是因为愤怒,是因为共鸣还没断。教主走了,可那股从地底传来的频率还在,像是阵法深处埋着一根线,另一头拴在谁的魂上。
江尘忽然笑了,很轻。
他把发簪反过来,尖端抵住心口,用力一压。
疼,但不是刺穿的疼,是血被逼出来的疼。一滴暗红浮出皮肤,悬在胸口,像颗将坠未坠的露水。他盯着那滴血,指尖一弹,血珠飞出,直奔祭坛中央那具干尸腰间的断剑。
血落剑身。
嗡——
一声闷响从锈蚀的金属里传出,像是沉睡的兽睁了眼。干尸脚下的阵纹猛地亮起,血光顺着纹路爬开,三道人影站在阵眼位置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僵住了。
是那三个看守阵法的筑基魔修。
他们脸色瞬间发白,皮肤开始干瘪,像是被什么从内部抽走水分。一人张嘴想喊,可喉咙里只挤出嘶声,下一瞬,眼眶塌陷,整个人像被风化的沙雕,轰然倒地,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
血祭阵,活祭三人,成了。
江尘站在原地没动,七煞火在经脉里压着,不敢乱窜。他知道这阵法现在认的是残铃的频率,而他刚才那一滴血,是用玄灵体模拟出来的共鸣。再差一点,反噬的就是他自己。
他抬手抹了把心口的血痕,指尖沾着湿热,轻轻蹭过左腕莲纹。
现在,该叫人了。
他五指收拢,七煞火逆流冲上肩颈,硬生生撞开玄灵体的封印。一股灼烧感从脊椎炸开,像是有刀在骨头上刮。他咬牙,把火压进左臂,灌进莲纹。
金瞳开始发红。
不是血瞳,是快要暴走的征兆。他知道撑不了太久,但够了。
他抬起手,掌心朝下,将那一缕从封印里逼出来的本源玄灵气,狠狠拍进阵心。
地面震了一下。
不是阵法的震动,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应。冰层裂开的声音,像是千年冻土被硬生生掰开。一道幽寒的缝隙从祭坛下方裂出,寒气喷涌而出,带着北境雪域特有的凛冽气息。
风来了。
暴风雪从地底冲出,卷着碎冰和霜粒,瞬间填满密室。江尘被气流掀得后退半步,却没抬手挡。他盯着那道裂缝,等着。
银光一闪。
一道身影踏雪而出。
长发如霜,蓝瞳如冰,手里握着一柄刻着“璃”字的冰刃。他站在风眼里,目光扫过密室,最后落在江尘身上。
“姐姐。”那声音像是从冰层下传来,冷得能冻住心跳。
江尘没答。
他任由左眼的金瞳在血丝中闪烁,忽明忽暗,像是意识不稳。他抬手,指尖抚过莲纹,动作缓慢,带着某种仪式感。
白螭残魂动了。
他一步跨到江尘面前,冰刃横在颈侧,寒气割得皮肤生疼。“你身上有她的气息,可又不全是。”他盯着江尘的眼睛,“你不是她转世。”
江尘笑了,嗓子哑得厉害:“你找错人了。”
“那你是什么?”白螭的声音冷下去。
“债主。”江尘低声道,手指突然一收,将残存的玄灵气猛地推向密室出口方向。
那股气息一动,白螭立刻察觉。
他猛地转头,盯着铁门方向——那里残留着教主的气息,还有更深处的一缕焦味,像是炼魂炉的余烬。
“是他。”白螭的声音变了,从冷厉转为恨意,“他当年在地牢,看着她被推进去,一动不动。”
江尘没说话,只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白螭不再看他,冰刃一挥,暴风雪调转方向,直扑铁门。整道门在寒流中迅速结冰,裂缝蔓延,像是随时会炸开。白螭踏步上前,一步一冰痕,每走一步,密室的温度就降一分。
江尘站在原地,七煞火在经脉里乱窜,左臂的莲纹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他知道刚才那一击耗得太多,封印松动,再撑一会儿,玄灵体可能自己暴走。
但他没管。
他低头看了眼心口,血莲纹还在跳,节奏比刚才快了。不是因为阵法,是因为那道从地底爬上来的残魂——他能感觉到,对方的魂魄里有东西在呼应他,像是同源的印记在互相牵引。
他抬起手,把冰晶发簪重新插进袖中。裂痕还在,但没再扩大。
门外的冰层已经厚得看不清轮廓,白螭站在门前,冰刃高举,暴风雪凝聚成锥,只等最后一击。
江尘忽然开口:“你真以为,推她进去的,只有他?”
白螭顿住。
“那天在地牢的,不止一个看守。”江尘声音低,“你姐最后那一眼,不是看他,是看门后那个戴面具的人。”
白螭缓缓回头,蓝瞳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江尘抬起眼,金瞳里的血丝蔓延到眼角,“你恨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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