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无休无止的冰冷。
像被剥光了扔进冻库最底层的冰槽里,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要把骨髓都冻成冰碴子。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扯着肺管子疼,带着一股子消毒水和铁锈混在一起的恶心味儿,直冲脑门。
刘天尧的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费了牛劲才掀开一条缝。视线里一片模糊的昏黄,像隔着一层沾满油污的毛玻璃。他躺在一张硬邦邦的铁架子床上,硌得他浑身骨头疼。身上盖着的那件深绿色毛毯又糙又硬,一股子消毒水泡烂了的霉味,熏得他直犯恶心。
他试着动了一下脖子,颈椎发出“咔吧”一声脆响,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视线艰难地往下挪。
右腿。
那条腿被厚厚的、硬邦邦的白色绷带裹得像个发霉的粽子,外面还缠着几圈黑色的弹性带子,死死地把他这条腿固定在床上一个僵直的角度。可就算裹成这样,膝盖那块地方还是鼓得吓人,绷带被撑得紧紧的,皮肉下面透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像塞了个快烂透的毒瓜。每一次心跳,那鼓包就跟着跳一下,一股子钻心剜骨的疼就顺着骨头缝往上爬,直冲天灵盖。脚踝那儿,被硬生生剜掉一块肉的地方,纱布边缘渗着黄黄红红的脓水,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想动动脚趾头,可整条腿从大腿根往下,除了那要命的疼,啥感觉都没有了。像不是自己的,就一截又冷又沉的死木头桩子绑在身上。
一股子凉气猛地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腿……真废了?!
“呃……” 一声带着血腥气的、压抑不住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他想抬左手,可胳膊沉得像灌满了铅,酸软得抬不起来。手背上粘着胶布,连着一根细管子,管子那头吊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水一样的东西,正一滴一滴往下淌。
就在他被这剧痛和恐惧冻得浑身打颤的时候。
嗒…嗒…嗒…
一阵脚步声,又轻又稳,像钟表在走,一下下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由远及近。
刘天尧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盯向声音来的方向!
陈小川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还是那身深灰色的冲锋衣,帽子摘了,露出那张脸。那张曾经熟得不能再熟的脸,现在冷得像块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石头。脸上没一点表情,眉骨颧骨上多了几道结了痂的小口子,嘴唇抿成一条死硬的直线。最瘆人的是那双眼睛——以前里头闪着的是狡黠的光,是兄弟间的默契,现在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黑黢黢的,啥情绪都没有,就剩下一股子看死物似的冷漠。他手里端个不锈钢托盘,盘子里放着针管、棉球、绷带,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剪刀,和一把带着小钩子小锯齿的、看着就让人心头发毛的金属家伙什。
他走到床边停下,那冰冷的眼神像探照灯,扫过刘天尧疼得扭曲的脸,最后落在他那条肿得不像样的残腿上。
“醒了?” 陈小川开口了,声音平得像条死线,没一点起伏,“比预计早十七分钟。耐疼能力还行。” 那语气,跟念实验报告似的。
刘天尧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牙咬得咯咯响,喉咙里滚着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陈……小川……你他妈……到底……”
“闭嘴。” 陈小川冷冰冰地打断,没半点解释的意思。他拿起托盘里一支装着淡黄色药水的针管,熟练地弹掉针帽,针尖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一点寒光。“肌肉松弛加镇痛。你需要睡。” 那口气,跟给机器上润滑油没两样。
看着那逼近的针尖,刘天尧眼里的凶光猛地炸开!被兄弟背叛的怒火、被当成牲口一样摆弄的屈辱、还有对这条废腿的恐惧,像火山一样喷了出来!
“操你祖宗!别碰老子!!” 他嘶哑地咆哮,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左手猛地挥起,狠狠打向陈小川拿针的手腕!
啪!
一声脆响!
陈小川的手腕硬得像铁疙瘩,纹丝不动!针尖都没晃一下!他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快得看不清,随即又冻成了冰。他左手快得像道影子,猛地探出,五根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了刘天尧挥来的左手腕子!
那力道大得吓人!刘天尧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捏碎了!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呃啊——!” 他痛吼出声,身体因为剧痛和愤怒疯狂挣扎!被固定的右腿传来骨头摩擦的恐怖声响,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点滴瓶子晃得厉害!
“安静!” 陈小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他扣住刘天尧手腕的手指猛地加力!同时右手握着针管,快得像毒蛇咬人,精准无比地扎进了刘天尧左胳膊的三角肌!
噗嗤!
针尖刺破皮肉,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
“啊——!!” 刘天尧的挣扎瞬间变成了狂暴的困兽之斗!他仅存的左手被死死扣住,身体疯狂扭动,想用头撞!想用牙咬!膝盖的剧痛在挣扎中像高压电一样窜遍全身!冷汗像瀑布一样涌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