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针,持续不断地扎进骨髓深处。刘天尧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撕裂般的剧痛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脱黑暗的束缚,右腿膝盖深处那如同被万吨液压机反复碾压的剧痛就猛地将他拖回深渊。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冰窟的破布,又冷又痛,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只有那深入骨髓的折磨永恒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厚重的黑暗。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浑浊的油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布满斑驳水渍和深色霉点的水泥天花板。一盏极其简陋的白炽灯泡悬挂在头顶,光线昏黄黯淡,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却让周围显得更加阴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浓烈、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消毒水味刺鼻得如同浇在伤口上,混合着陈年铁锈的腥气、潮湿泥土的霉味,还有一种……极其细微、却挥之不去的……类似福尔马林浸泡尸体的冰冷化学气息。
他试图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颈椎立刻发出生涩的“咔吧”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
他躺在一张冰冷的、铺着薄薄一层灰白色塑料布的金属折叠床上。床体坚硬硌人,没有任何被褥。身上盖着一件同样冰冷、散发着浓重消毒水味道的深绿色军用毛毯,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皮肤。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腿。
膝盖部位被厚厚的、浸透暗红色干涸血迹的白色绷带紧紧包裹着,绷带外面还缠着几圈黑色的弹性固定带,将整条腿死死固定在床上一个相对平直的角度。即便如此,膝盖处依旧肿胀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发紫发亮的脓包,将绷带撑得紧绷绷的。每一次微弱的心跳,似乎都能让那个肿胀的“包”搏动一下,带来一阵钻心蚀骨的锐痛。绷带边缘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淤血点。脚踝处那个被硬生生剜掉皮肉的伤口也被包扎了,但纱布边缘依旧能看到渗出的、带着淡黄色组织液的暗红血迹。
他想动一动脚趾,却发现整条右腿从大腿根往下,除了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一种冰冷沉重的麻木感如同铅块,死死压住了他的神经末梢!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腿……废了?!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痛苦呻吟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他试图抬起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酸软无力。手背上粘着胶布,下面连着一根细长的透明塑料软管,软管向上延伸,连接着一个挂在简陋金属支架上的、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点滴。
就在他因剧痛和恐惧而浑身发冷颤抖时。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脚步声很稳,带着一种非人的节奏感,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精准地敲打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刘天尧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是陈小川。
他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的冲锋衣,但帽子已经摘下,露出那张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冰冷如同石刻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眉骨和颧骨处有几道新鲜的、已经结痂的细小划痕,嘴唇紧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最刺眼的是他的眼神——那双曾经闪烁着狡黠代码光芒的眼睛,此刻深陷在眼窝里,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如同扫描仪般的冷漠和专注。他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托盘,盘子里放着几样东西:几支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玻璃注射器、沾着碘伏的棉球、一卷崭新的绷带、一把闪着寒光、极其锋利的医用剪刀,还有一把造型奇特、带着细小锯齿和钩爪的金属器械。
他走到床边,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毫无感情地扫过刘天尧因剧痛而扭曲的脸,最终落在他那条被固定住的、肿胀不堪的右腿上。
“醒了?” 陈小川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机器在播报状态,“比预计早十七分钟。疼痛阈值高于平均值百分之三十八点六。” 他像是在陈述一组实验数据。
刘天尧沾满干涸血污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愤怒:“陈……小川……你他妈……到底……”
“闭嘴。” 陈小川冰冷地打断他,没有丝毫解释的意图。他放下托盘,拿起那支装着淡黄色液体的注射器,熟练地弹掉针帽,针尖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一点寒星。“肌肉松弛剂加镇痛。你需要休息。”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给一台故障的机器注入润滑油。
看着那逼近的针尖,刘天尧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凶戾!被背叛的怒火、被当成实验品的屈辱、以及对这条残腿的恐惧,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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