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的日头升到半空时,戈壁滩的热浪已裹着硝烟扑面而来。主防御堡垒的土夯城墙被晒得发烫,墙下的壕沟里积着暗红的血渍,荆棘丛被马蹄踏平大半,金红的胡杨林边缘,叛军的旗帜如乱麻般晃动,嘶吼声顺着风势撞在城墙上,震得城垛上的尘土簌簌掉落。
沈砚秋站在南门城楼,手里紧攥着半截被箭矢射断的旗语杆,指节泛白。他刚从东门调过来——那里的城墙被叛军的攻城锤撞出了一道裂痕,山民们正顶着箭雨用泥浆和石块修补,阿罗憾带着草原勇士守在缺口处,弯刀劈得叛军的长矛节节断裂。
“沈公子!西侧箭楼的箭矢快耗尽了!”一个商队护卫连滚带爬地跑上来,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叛军的骑兵绕到西侧后坡,想从那里爬墙!”
沈砚秋立刻俯身看向西侧,只见堡垒西侧的后坡坡度较缓,几架攻城梯已经搭在了墙面上,叛军士兵像蚂蚁般顺着梯子往上爬,而箭楼里的弓箭手正用石块往下砸,却因箭矢告急,防御渐渐吃力。他当即扯下腰间的传令符,塞给护卫:“去粮仓找罗衣,让她把备用的箭矢调二十箱到西侧,再让帖木儿带五名骆驼兵绕到后坡下,用火把烧他们的攻城梯!”
护卫领命跑开后,沈砚秋转头望向城墙下的临时医疗点。木棚下,顾长风正半蹲着给一个腹部中箭的草原勇士包扎,左臂上的伤还吊着布条,动作却丝毫未慢。方才混乱中,一支流矢擦着顾长风的耳边飞过,他却只是抬手抹掉溅在脸上的血点,继续专注地处理伤员,阳光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竟透着一股超乎寻常的沉静。
沈砚秋的心微微一松,却又立刻提紧——他刚清点过兵力,值守的三百多人里,已有近五十人受伤,能战斗的不足两百,而叛军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前一波步兵刚退下,后一波拿着盾牌的敢死队又涌了上来,壕沟边的尸体堆得快与沟沿齐平。
“沈公子!叛军又开始撞城门了!”南门值守的商队护卫大喊。沈砚秋回过神,只见堡垒正门的木门被攻城锤撞得咚咚作响,门框上的木刺已经崩落,负责守门的几个弟兄正顶着木门,脸涨得通红。他立刻抄起城墙上的长矛,朝着城下大喊:“弓箭手!瞄准城门下的叛军!放箭!”
城墙上剩余的弓箭手立刻调转方向,羽箭密集地射向城门下的叛军,负责推攻城锤的士兵纷纷倒下,攻城锤顿时停在了壕沟边。可没等众人喘息,叛军阵中突然射出一排火箭,带着火星的箭矢擦着城墙飞过,落在了堡垒内侧的粮草堆旁,干草立刻燃了起来,浓烟滚滚直上,呛得人睁不开眼。
“快灭火!”沈砚秋大喊着冲过去,商队护卫们也纷纷抄起水桶,从水窖里提水灭火。混乱中,他瞥见顾长风抱着药箱跑了过来,左臂的布条被火星燎到,边角冒着黑烟,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把烧伤的学徒拉到安全处。
“顾先生!你的伤!”沈砚秋急忙跑过去,伸手拍掉他布条上的火星。顾长风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眼左臂,只是淡淡一笑:“不妨事,没伤到伤口。粮草堆怎么样?”
“只是外层干草燃了,已经控制住了。”沈砚秋松了口气,却见顾长风突然皱起眉,目光望向堡垒东侧,“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两人同时侧耳细听,除了叛军的嘶吼与兵刃碰撞声,还夹杂着隐约的骆驼嘶鸣。沈砚秋心头一喜:“是帖木儿的骆驼兵!他应该赶到西侧后坡了!”
果然,没过多久,西侧传来一阵欢呼声。沈砚秋爬上城楼望去,只见后坡下燃起了熊熊烈火,叛军的攻城梯被烧得噼啪作响,帖木儿骑着骆驼,手里挥舞着长刀,骆驼兵们则用皮囊装着煤油往下泼,火势越烧越旺,爬墙的叛军要么被烧死,要么摔下山坡,西侧的危机总算解除。
可南门的压力却陡然增大。叛军见西侧失利,竟集中兵力猛攻南门,攻城锤又开始撞击木门,门框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守门的弟兄已经快撑不住了,有人的手臂被木门夹得青紫,却依旧死死顶着。
“阿罗憾!带十个人过来守南门!”沈砚秋朝着东门方向大喊。很快,阿罗憾带着十个草原勇士跑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染血的弯刀,脸上满是杀气。“沈公子,东门暂时稳住了,山民们盯着呢!”
“好!”沈砚秋指着城门,“咱们把城门栓插上,再用巨石顶住,绝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众人立刻行动,阿罗憾带着勇士们顶着箭雨插上城门栓,沈砚秋则和商队护卫们搬来巨石,一块块堆在门后。就在城门栓即将插稳时,一支冷箭突然朝着阿罗憾射来,沈砚秋眼疾手快,猛地推了阿罗憾一把,箭矢擦着阿罗憾的肩膀飞过,却射中了沈砚秋的右臂。
“沈公子!”阿罗憾惊呼出声。沈砚秋闷哼一声,低头看向右臂,箭矢扎得不深,却也血流不止,染红了青色的长衫。
“别管我!插好城门栓!”沈砚秋咬着牙,用力把最后一块巨石推到门后。就在这时,顾长风提着药箱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右臂,语气带着几分急色:“必须立刻处理,箭头上可能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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