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秋还想推辞,却被顾长风强硬地按在城垛旁坐下。顾长风解开他的长衫袖口,露出流血的伤口,从药箱里拿出烈酒消毒,沈砚秋疼得额头冒冷汗,却紧咬着牙没出声。顾长风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药草的微凉,他一边用银针挑出箭头,一边低声说:“你是众人的主心骨,不能倒下。方才我已经让学徒把重伤员转移到堡垒内侧的地窖里,那里安全,剩下的轻伤员能帮着搬运物资。”
“辛苦你了。”沈砚秋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从北庭警讯初现,顾长风就一直守在医疗点,昼夜不休地救治伤员,左臂受伤也从未停歇,这份坚韧,竟丝毫不输战场上的勇士。
箭头被挑出来后,顾长风撒上金疮药,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又叮嘱道:“别太用力,尽量少动右臂。”他刚说完,就听到东门传来急促的喊声:“沈公子!叛军突破缺口了!”
两人立刻起身,朝着东门跑去。只见东门的裂痕处已经被叛军撕开一个小口,几个叛军士兵正从缺口里钻进来,山民们拿着锄头、砍刀与他们搏斗,却渐渐不支。沈砚秋抄起一把放在城墙上的弯刀,不顾右臂疼痛,朝着缺口冲过去:“弟兄们,守住缺口!”
顾长风没有跟上去,他知道自己的战场在医疗点,便转身跑回木棚,刚到门口,就看到罗衣带着两个学徒搬着箭矢路过,脸色焦急:“顾先生,粮仓的箭矢只剩三十箱了,水也快不够了,再守下去……”
“沈公子心里有数。”顾长风打断她,语气坚定,“咱们做好自己的事,伤员不能没人治,物资不能没人管,只要撑到援军来,就有希望。”罗衣看着他沉静的眼神,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去调配物资。
东门的缺口处,沈砚秋正与叛军士兵肉搏。弯刀劈在对方的盾牌上,震得他右臂发麻,伤口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阿罗憾带着草原勇士们组成人墙,把叛军堵在缺口处,山民们则趁机用石块修补城墙,汗水、血渍与尘土混在一起,糊得每个人都看不清模样,可眼神里却透着不肯认输的韧劲。
“沈公子,你看那边!”一个山民突然指着远方大喊。沈砚秋抬头望去,只见胡杨林尽头的黄尘里,隐约出现了几面黑色的旗帜——那是北庭守军的旗帜!他心头一震,刚想喊出声,却见叛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号角,攻势竟陡然加剧,显然是想在援军到来前拿下堡垒。
“再坚持一会儿!援军快到了!”沈砚秋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声音穿透硝烟,传到每个人耳里。城墙上的弟兄们受到鼓舞,嘶吼着举起兵刃,与叛军展开了更激烈的搏斗。
顾长风听到喊声,也抬起头望向远方,看到那几面黑色旗帜时,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快速给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好,拿起药箱对学徒说:“走,去东门!那里伤员多!”
夕阳西下时,北庭的戈壁被染成了浓烈的血色。堡垒的城墙布满了箭孔与裂痕,壕沟里的血渍已经干涸,胡杨林边缘,叛军的攻势渐渐弱了下去,而北庭守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沈砚秋靠在城墙上,右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却望着远方的旗帜露出了笑容。
顾长风提着药箱走过来,递给他一壶水:“喝口水吧,援军到了。”沈砚秋接过水囊,与他并肩站在城楼上,看着夕阳下渐渐逼近的援军,又看了看身边满身尘土却眼神明亮的弟兄们,心里突然无比坚定——他们守住了,守住了这座堡垒,也守住了丝路的希望。
风卷着硝烟掠过胡杨林,城墙上的红旗在夕阳中猎猎作响,每一道箭孔都刻着坚守的印记,每一寸土地都浸着勇气的温度。这场堡垒死守的战役,终在落日余晖里,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喜欢丝路万里驼铃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丝路万里驼铃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