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轮台被戈壁正午的阳光晒得发烫,夯土墙外的沙枣树耷拉着叶片,连风都裹着灼人的热气,可商栈正厅内却气氛凝重。几张胡床围绕着摊开的西域羊皮地图,沈砚秋、顾长风与商队首领、部落代表围坐一圈,指尖不约而同地凝在标注“北庭”的赭红色区域上,连呼吸都比往日轻了几分。
“姑娘,秦十三昨夜传回密信。”陈武站在地图旁,指尖按在北庭到轮台的官道上,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他说李崇在北庭城外集结了三千兵卒,还拉拢了黑狼部落两百名勇士,三日后就会动身攻轮台。更棘手的是,李崇在盐泽设了三道关卡,往轮台运粮的商队全被拦了,这是想断我们的粮草!”
沈砚秋指尖划过“盐泽”二字,羊皮卷粗糙的纹理蹭过指腹,心中却一片清明。她抬头望向对面的顾长风,目光落在他药箱旁的草药包上——那是他今早从焉耆部落带回的金疮药,本是为应对小股袭扰准备,如今看来,怕是要应对一场硬仗。“顾大哥,边境的临时救护点还能支撑多久?若是开战,伤员定会源源不断送过去。”
顾长风放下手中的药杵,声音沉稳如戈壁磐石:“救护点储备的草药够支撑十日,但夹板和绷带只够五十人用。我已让药童绕昆仑山小道去龟兹采买,只是山路难走,至少要五日才能回来。另外,我需要二十个懂些包扎的伙计,战时帮忙处理轻伤,商栈里能抽调吗?”
“没问题。”沈砚秋立刻应下,转头看向焉耆部落的代表巴图——他身着兽皮袍,腰间悬着把镶嵌绿松石的弯刀,是部落里最勇猛的勇士,昨日刚带着五十名族人赶来支援。“巴图首领,你们部落的勇士擅长骑射,能否分出二十人,在轮台西侧的沙丘设伏?若是李崇的人从侧面偷袭,也好有个防备。”
巴图猛地拍了下大腿,兽皮袍上的沙砾簌簌落下:“沈姑娘放心!我们焉耆人靠商道吃饭,李崇断商道就是断我们活路!别说二十人,就是全部族的勇士,也愿跟着姑娘守轮台!”
他话音刚落,商队首领老周也撑着受伤的左臂站起身:“姑娘,商队的护卫都听您调遣!虽然我们多是走商的,没打过正规军,但拼着这条命,也得护住轮台——护住轮台,就是护住我们的家!”
看着众人眼中的坚定,沈砚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在轮台周边画了个圈:“既然大家都愿同心守轮台,那我们就组建‘临时防务协调组’,分四组各司其职。第一组为‘防御组’,由陈武带队,整合商队护卫和部落勇士,分三队驻守:一队守商栈夯土墙,一队巡逻盐泽方向,一队在沙丘设伏,防止偷袭。”
“第二组为‘医疗组’,由顾大哥负责。”她转向顾长风,目光带着信任,“除了边境的救护点,还要在商栈内设急救站,培训懂包扎的伙计,备好金疮药和止血粉,确保伤员能及时救治。另外,让药童多煮些预防中暑的凉茶,开战后天热,别让弟兄们病倒。”
顾长风点头应下,从药箱里取出一张草药清单:“我已列好需要补充的草药,等龟兹的药童回来,就能立刻调配。另外,我会让救护点的人在周边挖些野菜,既能补充粮草,也能给伤员熬汤补身子。”
“第三组为‘后勤组’,暂时由青禾代理。”沈砚秋继续安排,“清点商栈现存的粮草、水囊,将一半粮草转移到地窖,防止被战火波及;修补破损的弩箭和弯刀,把罗衣姑娘之前备好的投石机搬到夯土墙上,做好防御准备。”
最后,她看向巴图和老周:“第四组为‘联络组’,由巴图首领和老周带队。巴图去联络周边的草原部落,争取更多支援;老周去轮台城内的市集,说服商户们暂时关闭店铺,躲进商栈避难——我们要守住的不仅是商队,还有轮台的百姓。”
众人齐声应下,刚要起身去安排,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护卫浑身是汗地跑进来,手里举着封染血的信:“姑娘!秦十三的人传来消息,他在北庭探查时被发现了,现在被关在都护府大牢!这是他被抓前偷偷塞出来的信!”
沈砚秋心中一紧,快步接过信。信纸被血渍染得模糊,字迹却依旧有力:“李崇兵分两路,一路走官道攻轮台,一路绕昆仑山小道袭粮草库。吾已联络北庭义士,开战当日会在城内作乱,牵制兵力。勿念,守住商道,便是守住初心。”
“秦十三……”她握紧信纸,指节泛白。脑海中闪过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却总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的身影,心中又痛又急——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对得起那些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弟兄?
顾长风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砚秋,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秦十三在信里说已联络义士,这对我们是转机。我们只要守住轮台三日,等李崇兵力被牵制、粮草耗尽,他自然会退兵。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救秦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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