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线之巅的晨曦来得迟,淡金色的光艰难穿透厚重云层,洒在覆雪的山坡上,却驱不散刺骨的寒意。沈砚秋站在山口的岩石上,望着下方蜿蜒曲折的雪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昨日虽越过主峰,可前路依旧难测,秦十三凌晨便带着两个护卫去探查前路,至今未归。
“砚秋,风大,先回帐中等吧。”顾长风提着药箱走来,将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搭在他肩上,语气里藏着担忧,“你昨夜为清点物资熬到深夜,再吹着寒风,仔细染了风寒。”
沈砚秋回头,见顾长风眼底也带着红血丝,显然亦是未得好眠,便拉着他的手腕往毡帐走:“你也一样,昨日救治冻伤伤员到夜半,今日怎不多歇片刻?”两人并肩而行,雪地里留下两串深浅相依的足印,毡帐前值守的护卫见了,恭敬地颔首行礼。
帐内炉火正旺,罗衣正蹲在炉边熬煮汤药,浓郁的草药香弥漫开来。“公子,先生,”她见两人进来,连忙起身,“药快熬好了,是顾先生吩咐的驱寒汤,给弟兄们分了,也给你们留了两碗。”
沈砚秋刚坐下,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罗憾掀帘而入,脸上带着急色:“沈公子!不好了!秦十三回来了,他受了伤!”
两人猛地站起身,快步冲出帐外。只见秦十三被两个护卫搀扶着,左腿裤管被鲜血浸透,冻成暗红的硬块,脸上还沾着雪沫和泥污,气息微弱。顾长风立刻上前,屈膝蹲下身,不顾雪水冰凉,伸手按住他的伤口上方:“伤口在哪里?莫要乱动,我这就处理。”
“是……是箭伤,”秦十三喘着粗气,艰难看向沈砚秋,“前面前面三里的‘断魂坡’,影沙盟设了伏击,约莫有三四十人,还架了滚石……我带的弟兄们,没能……没能全回来……”话说到最后,声音里满是愧疚与痛惜。
沈砚秋的心猛地一沉。断魂坡是下山的必经之路,坡势陡峭,两侧皆是高耸的雪壁,正是伏击的绝佳地点。影沙盟显然是早有预谋,竟在此处布下陷阱,就等商队自投罗网。
“阿罗憾,”沈砚秋立刻沉声道,“你速带二十名护卫,手持盾牌和长刀,去坡下警戒,若见影沙盟的人探路,先擒后审,切莫打草惊蛇。”
“是!”阿罗憾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腰间的长刀撞击着甲胄,发出铿锵声响。
顾长风已将秦十三的裤管剪开,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箭伤,箭头虽已拔除,可伤口仍在渗血。他从药箱里取出烈酒消毒,秦十三疼得浑身抽搐,却紧咬牙关不肯哼一声。“伤口太深,得立刻缝合包扎,”顾长风抬头对沈砚秋道,“帐内光线暗,且需烧些热水,你让人再搬些炭火进来,另外把我药箱里的桑皮线取来。”
沈砚秋应声忙碌,亲自搬来炭火添进炉中,又让随从提来刚烧好的热水。罗衣则取来干净的麻布和伤药,蹲在一旁协助顾长风。帐内一时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秦十三压抑的喘息声,沈砚秋站在一旁,看着顾长风专注的侧脸——他眉头微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捏着桑皮线,一针一线地缝合伤口,动作精准而沉稳,仿佛周遭的慌乱都与他无关。
待包扎妥当,顾长风才松了口气,用麻布擦了擦手,对沈砚秋道:“暂时稳住了,但他失血过多,得好好休养,不能再动了。”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断魂坡易守难攻,影沙盟又人多势众,咱们的商队有伤员,还有骆驼货物,硬闯定然吃亏。”
沈砚秋走到帐内悬挂的路线图前,指尖点在断魂坡的位置:“我知道。可绕路的话,要多走五日,且那边雪更深,怕是会有雪崩风险。”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昨日结盟的山民部落,“或许,咱们可以请忽里台首领派些族人相助。山民熟悉地形,说不定能从两侧的雪壁绕到敌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主意好!”罗衣插话道,“山民弟兄们惯走雪山,攀岩踏雪都极熟练,正好能对付影沙盟的伏击。我这就去安排人回部落送信?”
“等等,”顾长风连忙叫住她,“山路难走,且怕中途遇着影沙盟的哨卡,让阿罗憾派两个身手好的护卫跟着,再带上咱们与部落结盟的信物,忽里台首领见了,才会放心出兵。”
沈砚秋点头:“就按长风说的办。罗衣,你再清点下物资,尤其是箭矢和盾牌,护卫队的装备得补足。另外,把重伤员转移到最内侧的毡帐,派专人看守,以防战事起时被波及。”
众人各司其职,帐内的慌乱渐渐平息。沈砚秋走到秦十三的榻边,轻声道:“辛苦你了,好好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们。”秦十三虚弱地点点头,沉沉睡了过去。
待安排妥当,沈砚秋与顾长风再次来到山口,此时阿罗憾已派探哨回来禀报:“公子,断魂坡下确实有影沙盟的人在活动,约莫十数人守在坡口,看样子是在等咱们入坡。”
顾长风顺着探哨指的方向望去,断魂坡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陡峭,坡上积雪厚实,两侧雪壁高达数丈,隐约能看到雪壁后有黑影晃动,显然是伏兵。“他们定是算准了咱们只能走这条路,”他低声道,“若是硬闯,他们只需推下滚石,咱们的人根本无处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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