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被风卷着,在百乐门的鎏金招牌下打了个旋,又轻飘飘落。玻璃转门里的爵士乐混着掌声,像一捧滚烫的水,浇在这微凉的秋夜里——今晚的百乐门,没有寻欢作乐的商贾阔太,只有满场攥着募捐册、眼里亮着光的男男女女,现代演艺大厅的门还拉开,台阶下就已挤得水泄不通。舞台两侧挂着的“共赴国难,支援抗R”红绸,被灯光染得格外炽热。
“听说于教授也要上台?就是那个能给人扎针治病,还会演戏的于医生!”有人凑着热闹往前排挤,声音里满是期待。“你们不知道,于医生之前试镜唱了一首自己写的歌,一下就被盛小姐签了。”“哎,我知道我知道,《槐语》嘛,好听的嘞。”
“这次崔鹤眠的节目好像也不太一样,一个演员表演魔术啊。”“哎呦,这么厉害呐。”“这次义演苏影后也来啦,我看通告里有她。她演的《家国梦》我看了三遍……”
“盛小姐呢?她都好久没登台了,上次听她唱《海上秋歌》还是前些年……”
议论声像细密的雨,裹着秋日特有的缠绵。
艾颐站在后台侧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旗袍领口的盘扣,米白色的乔其纱衬得她肩线愈发清瘦。方才她刚陪着艺人们核对完最后一个节目,耳尖就捕捉到前厅传来的骚动,像被风吹皱的水面,一层层往后台漾。
“小姐,外面……好像来了些白军。”迎香慌慌张张跑过来,管事的已经过去了,“那些人腰里别着木仓,已经堵在门口了。”
艾颐指尖的动作顿住,眉头微蹙。她顺着侧幕的缝隙往外看,果然见几个穿灰布军装的人正往舞台这边走。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周衍,他怀里抱着台黑色相机,镜头上还沾着片外面飘进来的梧桐叶。“外面人快满了,可以开门了。白军来了……”周衍把相机往怀里又紧了紧,指尖扣着冰凉的快门线,“我都调好了,能把场面拍得清清楚楚。”说罢,扬了扬怀里的相机。
艾颐对着镜子笑了笑,侧身时,旗袍下摆轻轻扫过地板,带出细碎的声响:“来了正好,省得我们再找机会提许老先生的事。”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粗暴的推搡声,夹杂着士兵的呵斥:“让让!都往后退!别挡道!”
艾颐拎着旗袍下摆往外走,打开身后现代演艺大厅的门,把来参加募捐的百姓让了进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刚到大厅门口,就见两个穿灰布军装的士兵正用木仓托粗暴地拨搡人群,木仓托碰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闷响。为首的八字胡军官双手背在身后,军靴踩过百姓掉在地上的糖纸,脸色深沉。“谁是主事的?”军官眯着眼扫过全场,目光最后落在艾颐身上,那眼神像刀子似的。他突然开口,声音粗哑,像砂纸磨过木头,“谁让你们在这办什么义演的?不知道现在沪上,不许聚众闹事吗?”
人群瞬间静了,原本热闹的氛围像被泼了盆冷水,刚刚进入大厅的小囡囡被吓得直往母亲身后躲,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幕后乐手的手也僵在琴弦上,刚起调的《槐语》戛然而止。满场寂静得好似能听见梧桐叶飘落的声音。有人不服气地嘀咕:“我们这是为前线募捐,怎么是闹事?”
这话像点着了炮仗,其中一个刀疤脸猛地回头,眼神直勾勾盯着说话的青年:“募捐?我看是煽动民意!你们又想搞什么花样?”
艾颐往前走了两步,正好与军官平视。她抬手拢了拢耳后的碎发,动作优雅,声音却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全场听清:“长官这话倒是有意思,我们办义演,是为前线浴血奋占戈的士兵募捐药品和棉衣,怎么是搞花样了?您让我们停下来——难道您不支持抗R?”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滚水里,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就是啊!前线的战士在流血,我们捐点东西怎么了?”“难不成你们不想让战士们有药治伤?想让他们冻着?”“你们不好好守护百姓,偏偏来拦着我们抗R?”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甚至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不满。那八字胡军官的脸“腾”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木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他余光瞥见周围百姓的眼神,又猛地把动作缩了回去。“许家”事件正在敏感期,沪上的报纸还在暗戳戳地写,要是这会儿闹大了,传出去说他们白军拦着百姓抗R,上面追责下来,他这个小军官也担不起。
“你……你别在这煽动民意!”军官梗着脖子,声音却虚了,他往后退了半步,试图找回点气势,“要是再闹,我们就封了这场地!”
“封场地?”艾颐往前又走了半步,高跟鞋踩在军官的影子上,目光逼得他又往后退了退,差点撞到身后的士兵。“长官尽管封,”她嘴角勾着笑,眼神却带着锐利,“只是待会儿记者朋友们来了,要是看到长官拦着百姓给前线占戈士募捐,不知道会怎么写。”她故意顿了顿,扫过军官瞬间发白的脸,“毕竟,谁也不想落个‘通敌’的名声,您说对吗?”
军官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身后的一个小兵紧张地攥着枪带,手心全是汗,另一个小兵则偷偷往人群里看,眼神里满是无措。最后军官咬了咬牙,狠狠瞪了艾颐一眼,声音压得极低:“你们最好安分点!别给我惹事!”说完,他挥了挥手,带着两个士兵往旁边挪了挪——虽没走,却也不敢再拦着人进场,只像尊石像似的杵在那儿。
人群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王婶还朝艾颐偷偷竖了个大拇指。艾颐朝众人欠了欠身,转身往后台走。
刚到侧幕布后,就见于易初正对着镜子整理衬衫袖口,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长衫,外面套着件深色马甲,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温和。他手里攥着个深蓝色布包,指尖轻轻摩挲着布包的边缘——里面是他准备的银针。
“该我上场了。”于易初朝艾颐点了点头,声音沉稳。
艾颐放心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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