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颐坐在书房的木椅上,指尖捏着的钢笔悬在信笺上方,纸页上“盛爱颐”三个字已落了笔,墨色还透着新鲜的润意——这一次,她没再用脂粉改变眉眼的神态,骨相上的易容也放弃了,镜子里映出了艾颐原本的模样,素色暗纹的旗袍领口别着枚银质玉兰扣,加上此刻的短发,衬得她脖颈线条愈发清挺。
“盛小姐?这时候找我,可是有要紧事?”艾颐把电话的听筒抵在耳畔,只听得那边传来的周衍的声音,音调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周衍是《申报》的记者,主要负责法制栏目。
艾颐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声音稳得没掺半分犹豫:“周兄,我要办一场抗R的募捐义演,想请你到时候来。这次……不只为筹钱,我还想要替许应麟正名——前阵子那些污蔑他通敌的谣言,该澄清了。”
听筒那头静了两秒,随即传来纸笔翻动的声响。周衍的语气沉了沉:“许先生的事我早觉蹊跷,只是没找到实据。你敢这么做,是有把握?”
“自然。”艾颐抬眼望向窗外,晨雾渐散,阳光透过梧桐枝桠洒在青砖路上,“义演当天,我会拿出他假意投敌,实则暗中转移商会流动资金,支援前线的证据。”艾颐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许父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嗯。”周衍低声应着。
“他不应该背着骂名。我们不能让有心人设的局,寒了沪上爱国义士的心。”
挂了电话,艾颐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个烫金名册,指尖划过“于易初”的名字。
电话再次拨通,这次响了许久才有人接。“您好,哪位?”
“于易初,是我。”艾颐顿了顿,张了口。她对这个“老乡”一直有着特别的感情。“于教授,这个病历需要您看一下……”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声响。
“你没离开沪上?”艾颐问着。
“嗯,现在的情况,沪上更适合我。”艾颐知道他说的是职业,毕竟他作为演员的同时,也是医学院的教授。占戈争年代,最缺的就是大夫。
“既然你在沪上,那百乐门的抗R义演你肯能没问题吧。”艾颐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
“好啊。”
挂了于易初的电话,艾颐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又陆续拨通了傅千澜、崔鹤眠、方可夏、赵权、裴晚卿等人的电话。一个个名字从名册上划过,电话那头的回应,无一例外的,全部答应了。
“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艾颐犹豫了几秒才接起。她以为是谁突然反悔了,心里已经做了建设,却不想电话那头竟是仅有过一次合作的苏羡秋。“爱颐吗?我是苏羡秋。”
“啊……苏老师,您好。”艾颐忐忑着回应,实在想不到对方会说些什么。“我是听朋友说你要在百乐门办义演啊,想问一下我可以参加吗?”
“当然当然。”艾颐愣了愣,急忙应着。苏羡秋诶,她在沪上,甚至是整个华国都有很强号召的。
“我还能联系几个唱片公司的朋友,到时候多排几首爱国歌曲。”苏羡秋提议道。“好的好的,那稍后我把时间和安排整理出来通知您。”艾颐惊喜的回复着。
挂了苏羡秋的电话,艾颐开始核对具体事项。
艾颐正起草着通知,楼下的门突然传来打开的响动。“爱颐!我从香江赶回来啦,你可别告诉我不在喔!”人未到,阮汀筠的声音就先传来了。
艾颐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跑着迎出去——玄关处,阮汀筠穿着件深色风衣,头发还带着点海风的潮气,手里拎着的行李箱贴满了船票票根,见着她就快步走过来。阮汀筠一把抱住她,声音里带着点哽咽:“我在香江看到报纸,说许先生被污蔑,千澜也说你要办义演正名,这时候我怎么能看着朋友受难?”
“你怎么回来了?沪上现在多不安全啊。”艾颐拍着她的背,眼眶也热了。
阮汀筠松开她,抹了把脸,又恢复了往日的爽气:“不安全也得回!我在香江也认识些商人,能拉些捐款过来。而且我从演戏就在沪上了,沪上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忙前忙后……”
两人正说着,百乐门的管事就打来了电话。“老板,现代演艺大厅已经留出来了,灯光音响会按照您的要求提前调试好。”
“好。”
……
隔天一早,百乐门门口就贴出了大幅海报。红底黑字的海报占了半面墙,“抗R募捐义演”五个大字力透纸背,下面列着于易初、傅千澜、裴晚卿等人的名字,最底下写着“发起人:盛爱颐”。
晨光跃然纸上,那里便围了不少人。黄包车夫停了车,凑过去念着上面的字,就连卖早点的摊贩推着车路过,也忍不住驻足看上两眼:“好啊,办义演!捐钱打鬼子,咱也得去凑个热闹!”
艾颐站在不远处的街角,看着那幅被人群围着的海报,阮汀筠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豆浆:“你看,人心这不就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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