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秃岭的乱石间缠绕成缕时,林羽正蹲在焦黑的树桩旁,将土壤紧实度仪的探头插进板结的土层。数值在 28kg/cm3 处停滞 —— 这是道教名山 “栖真峰” 下的废弃林场,二十年前的山火与过度砍伐让这片曾 “松涛满谷” 的林地沦为荒坡,裸露的红壤在雨水冲刷下形成道道沟壑,与锈迹斑斑的伐木锯、倾倒的柴油桶构成山林破败的图景。“2003 年那场山火,烧了三天三夜,” 林场生态修复办的岳工抚摸着崖壁上 “栖真观” 的残碑,碑上 “道法自然” 的刻字已被苔藓覆去大半,“之后伐木队又来砍了五年,现在连野兔都不愿来,灵草要是能在这焦土上扎根,也算给山林续上真脉。”
雾中传来木屐踏叶的声响,身着青布道袍的老者拄着枣木杖走来,杖头挂着个竹编药篓,篓中盛着杜仲、黄柏等灵草,腰间系着块刻有太极图的木牌。“贫道玄真,守此山四十载,” 老者将药篓中的枯枝铺在焦土上,指尖轻捻便有细碎的草木灰落下,“此山属‘木衰火盛,土失其性’之相,《道德经》云‘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山林之衰,非因火伐,实因气脉断绝,强行栽树如无根之木,终会枯萎。” 林羽闻言翻开帆布包中的《太初规则》,指尖恰好落在 “太初之木,荣于土肥,枯于气竭” 的批注上,与玄真道长手中《庄子?刻意》的 “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 相映。“道长是说,需先复山林之气脉,再植草木,而非强栽硬种?” 林羽指着坡上天然留存的几株老松,“就像《太初规则》里说的‘木之性,依土而长,顺气而荣,不逆山之势’?” 玄真抚须而笑,从药篓中取出株树皮如鳞的灵草:“此草名‘杜仲’,能固气脉、强筋骨,恰合‘致虚极,守静笃’之理,可先以它探山林之真脉。”
生态修复团队与栖真观的弟子们扛着工具来了。曾是伐木工人的老秦拖着根磨损的斧柄,木柄上的年轮还能看出当年砍伐的痕迹,“这土比铁板还硬,” 他用斧柄戳着焦土,“当年伐木用的油锯,把树根都刨出来烧了,现在想让草长出来,比给石头栽花还难。” 观里的小道士们则在清理坡上的枯木,竹筐里装满碳化的枝干,“玄真道长说‘顺木之性’,” 穿灰布道服的小道士用麻绳捆扎枯木,“枯木虽死,却能保土温、蓄雨水,不能像以前那样一把火烧了。”
第一批灵草苗在老松周边的土层中栽种。林羽依玄真所授 “依根嵌植法”,不强行翻耕板结土,只在老松根系延伸的方向挖出浅沟,底层铺 8 厘米厚的腐熟松针 —— 这些松针采自观后仅存的古松林,能松土保墒,中层填腐叶土与草木灰的混合物(玄真称其为 “土木灰”,腐叶属木、草木灰属土),“《周易》云‘天地氤氲,万物化醇’,” 玄真往土中撒着晒干的柏籽,“松针柔而松土,腐叶肥而养根,草木灰暖而化滞,三者相济,方能让灵草借老松之气脉生长。” 林羽往沟中植入杜仲,根系遇松针层立刻舒展,玄真用罗盘复测:“此处为‘震’位,属木,与杜仲的‘固脉性’相合,山林气脉已通三分。” 岳工用土壤湿度计监测,种植区的土壤含水量比裸露处高 30%:“这便是‘道法自然’的妙处,” 他在坡上标注方位,“不与土争,只借树之势,比强行翻土省工十倍。”
早饭在栖真观的残殿吃,粗陶碗里的小米粥飘着杜仲叶,谷物的温热裹着草木的微苦。老秦啃着窝头说起 2005 年的伐木季,他和工友们在坡上搭棚住了三个月,每天能砍三十棵松树,“那时候只想着赚钱,哪顾得上山林死活,” 他望着雾散后的秃岭,“现在种上灵草,哪怕只能挡点风沙,也算赎点罪。” 玄真煮了壶杜仲茶,茶汤褐红如琥珀:“《庄子》云‘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人伐木是取山之利,种草是还山之债,不过是循环往复罢了。” 林羽望着沟中舒展的杜仲,叶片在山风中轻轻颤动却不弯折,突然懂了 “以柔克刚” 的真意 —— 不是对抗土壤的板结,而是用草木的柔韧,在焦土中寻得气脉的缝隙。
上午的种植遇挫。坡中腰的水土流失区,灵草幼苗刚栽下就被暴雨冲倒,岳工的水土流失监测仪显示此处单次降雨冲刷量达 50t/hm2:“这是‘土失其根,水失其滞’之区,” 玄真取出桃木梳,在坡面梳出细密的横向沟槽,“坡陡土松,雨水易冲,需先引水流之缓,固土壤之根。” 他让弟子们采集观后的葛藤,编织成 “固土帘”,沿沟槽内侧铺设,“此为‘顺坡通脉’之法,” 玄真解释,“葛藤属木,能缠土固坡,让急雨变缓流,冲不散土壤,待灵草扎根后,自能成林护土。” 林羽想起《太初规则》中 “土有坚松,水有缓急,草木能固” 的批注,与玄真的 “动静相济” 之道不谋而合,便让团队找来废弃的竹筐,装满坡上的碎石,按八卦方位摆在固土帘外侧:“既不阻雨水,又能挡泥沙,恰合‘过犹不及’的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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