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溪谷的鹅卵石上凝成冰晶时,林羽正蹲在泛着浊浪的涧边,将手持式水流测速仪的探头探入水中。数值在 0.8m/s 处跳动 —— 这是藏于道教名山余脉的 “玄清溪”,曾是古观道士取水炼丹之地,如今却因上游采石场弃渣堵塞,溪水裹挟着泥沙漫过岸堤,与倒伏的枯木、废弃的采砂设备构成水脉淤塞的颓败图景。“三年前暴雨冲垮了采砂场的挡渣坝,” 溪谷生态修复办的苏工抚摸着岸边被水蚀的 “太玄观界” 石碑,碑上 “道法自然” 的刻字已被泥沙埋去大半,“溪水浊了三年,古观的道士都搬到山上去了,灵草要是能在淤塞的溪床扎根,也算给这断了的水脉续上元气。”
雾中传来木屐踏石的声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拄着竹杖走来,杖头挂着个葫芦,腰间系着绘有八卦图的布囊,发间别着支松针簪。“贫道云松子,守此溪五十年,” 老者将葫芦中的清水倒入溪中,浊浪竟在清水周边晕开圈浅浅的澄澈,“此溪属‘水脉淤阻,木衰土盛’之相,《道德经》云‘上善若水’,水不通则气不顺,气不顺则草木不生,强行清淤如堵截江河,只会适得其反。” 林羽闻言翻开帆布包中的《太初规则》,指尖恰好落在 “太初之水,动则生灵,滞则生腐” 的批注上,与云松子手中《庄子?秋水》的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相映。“道长是说,需顺溪之势疏淤,而非强挖硬堵?” 林羽指着溪床中天然形成的导流沟槽,“就像《太初规则》里说的‘水之性,避高而趋下,草木之生,顺流而附岸’?” 云松子抚须而笑,从布囊中取出株叶片如剑的灵草:“此草名‘菖蒲’,生于涧畔,能通水性、清淤浊,恰合‘致虚极,守静笃’之理,可先以它探溪谷之气脉。”
生态修复团队与太玄观的弟子们扛着工具来了。曾在溪谷采砂的老周拖着根磨损的铁锨,铲头的锈迹里还卡着细沙,“这溪床的淤泥有半米厚,” 他用铁锨戳着溪底,“当年采砂用的抽沙泵,把溪底的鹅卵石都抽走了,现在想让草长出来,比给浊水变清还难。” 观里的小道士们则在清理岸边的枯木,竹筐里装满腐烂的树枝,“云松子道长说‘顺木之性’,” 穿青布道服的小道士用麻绳捆扎枯木,“枯木虽死,却能挡泥沙、留鱼虾,不能像以前那样一把火烧了。”
第一批灵草苗在溪床的天然导流槽中栽种。林羽依云松子所授 “顺流嵌植法”,不强行挖开淤泥,只将菖蒲的根系顺着水流方向嵌入槽中,底层铺 5 厘米厚的枯松针 —— 这些松针采自观后古松林,能缓流保根,中层填溪底的细沙与腐熟的松果(云松子称其为 “水木土”,细沙属水、松果属木、腐殖质属土),“《周易》云‘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 云松子往溪水中撒着晒干的柏叶,“松针柔而缓流,细沙透而滤淤,松果腐而肥土,三者相济,方能让灵草顺水生息。” 林羽往导流槽中植入菖蒲,根系遇水立刻舒展,云松子用八卦镜复测:“此处为‘坎’位,属水,与菖蒲的‘通水性’相合,水脉已通三分。” 苏工用浊度仪监测,导流槽内的水浊度比溪中心低 40%:“这便是‘道法自然’的妙处,” 他在溪岸标注方位,“不与水争,只借水之势,比强行清淤省工十倍。”
早饭在溪畔的古观遗址吃,粗陶碗里的米粥飘着菖蒲叶,谷物的温热裹着草木的清苦。老周啃着窝头说起三年前的暴雨,采砂场的挡渣坝垮了,泥沙顺着溪谷冲下来,把下游的稻田都埋了半尺厚,“那时候只想着采砂赚钱,哪顾得上水脉死活,” 他望着雾散后的浊溪,“现在种上灵草,哪怕只能让水清一点,也算赎点罪。” 云松子煮了壶松针茶,茶汤清冽如溪泉:“《庄子》云‘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人采砂是取溪之利,种草是还溪之债,不过是循环往复罢了。” 林羽望着导流槽中舒展的菖蒲,叶片在溪风中轻轻颤动却不折断,突然懂了 “以柔克刚” 的真意 —— 不是对抗水流的湍急,而是用草木的柔韧,在浊浪中寻得生长的缝隙。
上午的种植遇挫。溪谷中游的弯道处,淤泥堆积成滩,灵草幼苗刚栽下就被回流的浊水淹没,苏工的水深仪显示此处淤深达 60 厘米:“这是‘水滞土淤’之区,” 云松子取出桃木梳,在滩涂表面梳出细密的沟槽,“弯道水缓,泥沙易淤,需先引水流之动,破淤滞之静。” 他让弟子们采集观后的松枝,编织成 “导流帘”,沿弯道内侧铺设,“此为‘疏淤通脉’之法,” 云松子解释,“松枝属木,能导水性,让缓流变急,冲散淤沙,待灵草扎根后,自能固淤成岸。” 林羽想起《太初规则》中 “水有缓急,淤有深浅,草木能导” 的批注,与云松子的 “动静相济” 之道不谋而合,便让团队找来废弃的竹篮,装满溪底的鹅卵石,按八卦方位摆在导流帘外侧:“既不阻水流,又能挡泥沙,恰合‘过犹不及’的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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