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棉机的锈齿在晨雾里泛着冷光时,林羽正蹲在纺纱车间的地垄上丈量轴距。3.2 米宽的机器间距间,水泥地面裂着蛛网般的缝隙,缝里嵌着靛蓝色的纱线残段 —— 这是文创园区管委会周姐圈定的 “生态试验场”,要在这座民国纺织厂旧址试种能降解染料的灵草,“当年这厂日产棉布两千匹,” 她摸着织机上的铸铁龙头,龙嘴里还叼着半根棉纱,“染坊的废水直接排进护城河,灵草要是能在这活,也算给老厂子洗次澡。” 雾中的筒子架如沉默的竹林,锭子上缠着的丝线在风里轻轻颤动,像无数绿色的琴弦。
生态纺织专家秦博士推着染料检测仪走来,探头接触地面的瞬间,屏幕上的苯胺类物质数值剧烈跳动。最终停在 180mg/kg 的红色警示让她眉头紧锁:“这是‘染毒土’,” 她用镊子夹起块结着硬块的地衣,灰绿色的菌体下藏着靛蓝的斑点,“得种能降解偶氮染料的灵草品种,就像老染匠说的‘蓼蓝能制靛,紫草可去斑’。” 林羽翻开帆布包里的《太初规则》,指尖划过 “土有五色,色重者需淡之” 的批注,想起泽丰村用艾草汁中和染缸废水的法子:“得搞‘梯度修复’,” 他指着车间的区域划分,“从纺纱车间到印染车间分三带,先锋植物固土,灵草降解,最后种景观草美化,就像给染坏的布重新漂白。”
园区改造的工人们扛着工具来了。退休纺织女工陈姨抱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培育好的灵草苗,“我妈当年就在这厂的染坊上班,” 她用指甲刮着织机上的染料残渍,指甲缝里立刻染上靛蓝,“手上的颜色洗不掉,连生的孩子肚脐都是蓝的,灵草能把这地洗干净,我给它磕三个头。” 环境工程的学生们则在安装土壤剖面仪,钻杆旋入地面的动作如穿针,“车间地面有 10 厘米厚的水泥硬化层,” 戴护目镜的男生记录数据时说,“得先切割出种植沟,再回填改良土,就像周姐说的‘给老布开道缝,才能绣新花’。”
第一批灵草苗在梳棉车间栽种。林羽教大家用 “梭式种植法”,沿机器排列的方向开挖长条形种植沟,沟底铺 15 厘米厚的碎瓷片做排水层,中层填腐熟的桑皮渣与活性炭的混合物,“这些桑皮是附近丝绸厂的废料,” 他往土中撒着明矾粉末,“能吸附染料分子,还能给灵草提供果胶营养,就像给植物调碗染匠的料。” 秦博士在旁用紫外光谱仪检测,屏幕上的吸收峰图如起伏的波浪:“种植点选在苯胺含量低于 100mg/kg 的区域,” 她标注着坐标,“既能让灵草存活,又不影响降解效率,就像给染料找个合适的分解炉。”
午饭在旧食堂改造的休息区吃,搪瓷碗里的糙米饭混着灵草叶蒸的,谷香里带着靛蓝色的涩味。陈姨说起 1965 年的染料泄漏事故,染坊的靛蓝池溃堤,半个厂区的泥土都变成了蓝黑色,“那时候就用石灰撒,” 她扒着饭望向雾散后的车间,“白花花撒了三天,地还是蓝的,灵草要是能把这蓝气吸了,也算替老姐妹们了个心愿。” 林羽望着沟里舒展的灵草叶,叶片背面的绒毛挂着细小的蓝色颗粒,突然觉得所谓 “救赎”,就是让沉默的厂房与坚韧的草木、褪色的记忆与鲜活的希望,在经纬线的缝隙里完成和解。
下午的种植遇到难题。印染车间的沉淀池区域,灵草幼苗刚栽下就整片白化,秦博士的检测仪显示重金属铬含量突破 300mg/kg:“这是‘铬毒区’,” 她往土中撒着硫化钠粉末,白色的晶体遇水立刻变成棕黑色,“得先让铬离子沉淀,再用螯合剂固定,就像给土壤戴副防毒手套。” 林羽想起泽丰村用草木灰沉淀染水的土法,让工人们运来草木灰与茶籽饼,按 4:1 比例混合成解毒层:“这是老祖宗的‘灰饼净水’智慧,” 他将混合物铺在沉淀池底,“草木灰碱性强,茶籽饼能吸附,搭档干活效率高,就像给地面铺块过滤布。”
附近社区的居民们骑着三轮车来了。开布艺店的王姐抱着块蓝印花布,给林羽展示的动作如献宝:“这布的染料就是用厂里的旧配方,” 她指着布上的缠枝纹,“《考工记》里说‘青与白相次谓之文,赤与白相次谓之章’,现在添上灵草图案,才算完美。” 林羽摸着布面的纹路,发现留白处绣着细小的灵草叶 —— 是王姐特意加的,“顾客都说这草有灵性,” 她用剪刀修剪线头笑,“林先生要是不嫌弃,我们布艺协会认养染坊区的灵草,用它的汁做新染料。” 很快,老裁缝、手工达人都来了,有人带来旧染缸做花盆,有人提出用灵草染纱线,车间的水泥地上很快排起长队。
傍晚的霞光给织机镀上金红色时,秦博士的检测仪终于传来好消息。经过解毒处理的区域,铬含量降至 80mg/kg,灵草幼苗的白化叶片间冒出新芽,“你看,” 她指着色谱分析仪的图谱,“这些灵草能把苯环结构打开,变成无害的有机酸,就像给毒物拆弹。” 周姐扛着卷旧纱线走来,棉纱在暮色里泛着银光,“管委会要把旧染坊改造成‘生态染织馆’,” 她抖着纱线说,“馆长想请你在馆前做组灵草染布实验,既当展品又当教材,就像给老厂子挂块新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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