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展,晨雾依旧如轻纱般弥漫,赵构已然伫立在汴梁的残垣断壁之前。
他脚下缓缓碾碎一片焦土,那混着碎瓷的声响,宛如时光的喟叹,引得他思绪纷飞。二十年前,在成都宫城之内,相父曾指着《关中地形图》,言辞灼灼地说着“汉贼不两立”;五丈原的夜晚,夜露悄然打湿衣袍,相父紧紧握着他的手,目光坚定地叮嘱“还于旧都”。往昔种种,如在眼前。
“官家,诏书已誊抄三百份。”贴身太监毕恭毕敬地捧着黄绢匣子,指尖微微颤动——自靖康之变后,这可是头一道以“汴梁复兴”为名的圣旨,意义非凡。
赵构伸手接过玉玺,朱红印泥在诏书上缓缓晕开,恰似希望的种子开始萌芽。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如清脆的玉铃,在他识海之中叮咚作响。
光幕里徐徐展开的图纸,泛着璀璨的金光。水力冶铁炉的精妙构造、水泥配比的珍贵秘方、立体排水系统的详尽标注,乃至城墙砖需烧足七七四十九天火候的细节,都一一清晰呈现,仿佛一幅宏伟蓝图就此铺展。
“传旨。”赵构将诏书递给太监,目光如炬,扫过远处杂草丛生的御街,“三日内,官府要给天下能工巧匠的家眷发放粮食;半年内若能建成七成,赏银千两;倘若有人藏私推诿——”他指尖重重叩击在图纸之上,语气森然,“按军法处置。”
太监刚退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重锤般惊碎了晨雾。
赵鼎的马车缓缓碾过瓦砾,青布帘掀开,老丞相扶着车辕,虽咳嗽不止,眼角却凝着欣慰的笑意:“官家昨日在倭国刻碑之时,老臣已让人将《营造法式》改良版塞进了诏书之中。”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卷竹纸,展开一看,竟是密密麻麻的榫卯图,“当年在汉中修筑山河堰,工匠们最信服‘按图计工’之法。”
赵构接过图纸,指腹轻轻蹭过赵鼎掌心里的老茧——那是二十年前在五丈原点算军粮时磨砺而出,亦是三个月前在长江北岸绘制防御工事时新添的岁月痕迹。“相父总说,”他的声音略微发闷,却满含敬意,“建城如治国,根基务必稳固。”
时光悠悠,三个月转瞬即逝,汴梁城宛如破土而出的新芽,从荒草间拔地而起,渐渐显露出巍峨的轮廓。
赵构屹立在新建的朱雀门前,抬眼望去,十丈高的夯土城墙在秋阳的照耀下,泛着古朴的青灰色,宛如一条蛰伏的巨龙。城砖缝隙里渗出的水泥,尚带着丝丝湿气,却比从前的石灰浆坚固三倍有余,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浴火重生的坚韧。
护城河开掘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声声震天。赵构瞧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匠头,虔诚地跪在城门前,用豁了口的陶碗,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新砖,眼中满是感慨:“小人祖孙三代都在修筑汴京,原以为这手艺要带进棺材里去了,今儿个可算重见天日。”
“官家!”街角陡然传来孩童清脆的尖叫。
一队挑着“宋”字旗的商队,如长龙般穿街而过。骆驼背上驮着的波斯锦缎,色彩斑斓,宛如天边的云霞;大食香料馥郁芬芳,在阳光下流转出梦幻的光晕。跟在商队后的百姓,个个喜气洋洋,捧着新收的占城稻,金黄的谷粒洒落满地,仿佛铺就了一条金色的大道。
有个妇人奋力挤到最前面,高高举起怀里的婴儿,激动地喊道:“崽啊,瞧瞧这城墙,可比你爹说的东京梦华还要气派!”
赵鼎的马车稳稳停在朱雀门旁,他掀开车帘,望着如潮水般涌动的人潮,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当年李纲老大人死守汴梁,城破之际,在城墙上悲叹‘山河破碎风飘絮’。如今……”他抬手,指着城楼上新挂的“天下中心”金漆匾额,声音微微颤抖,“该改成‘万邦来朝共此天’了。”
然而,这安稳的日子尚未持续月余,朝堂之上便骤起波澜。
“官家!”张浚双手捧着笏板,笔直地跪地,帽翅上的珠玉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军功爵制此举,可是废了祖宗成法!均田法分割的乃是士绅田产,这是要逼得读书人造反呐!”他脖颈涨得通红,目光如炬,扫向殿下的李纲——老将却只是捻着胡须,静静地看着殿外的银杏,仿若充耳不闻。
赵构捏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案头正摆着赵鼎连夜撰写的策论,墨迹犹未干透:“汉因有军功爵而强盛,唐因推行均田而繁荣。如今北有草原部落尚未臣服,南有海疆亟待开拓,若不变法,何以凝聚人心、强化兵甲。”
“张大人。”赵构缓缓放下茶盏,瓷底与案几磕碰,发出一声脆响,“靖康之变时,你在扬州力劝朕南渡;绍兴和议之时,你又言‘金人不可战’。如今朕欲让百姓有田可种、将士有爵可封,你却道‘不可’?”
张浚额头紧紧抵着青石板,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老臣……老臣只是担忧此举会引得世族离心……”
“离心?”赵构一声冷笑,仿若寒冬的冷风,“当年相父在成都推行均田之策,豪族同样叫嚷着离心。可后来又怎样了呢?”他的思绪飘回到五丈原的秋夜,诸葛亮身披毯子,一丝不苟地核对田籍,言辞恳切地说“百姓有饭吃,比十个豪族跪在这里哭有用”。“传旨。”他目光如剑,紧紧盯着张浚颤抖的肩背,“张浚贬为潭州通判,三日内即刻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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