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雪粒子终于停了,地上结了一层薄冰,还出来了太阳,只不过晒在身上并没有暖和的感觉,反而日头出来一晒把薄冰晒化成了湿漉漉的水。
屋檐下的冰溜子滴滴答答,林观复被这声音吵醒,屋子里的炭盆早就冰冷,她身上的热总算是退了,只不过浑身都感觉冰冷。
她没有立刻出门,起身活动一会儿勉强让身上有了点活人的热气后才找到了原身仅有的十文钱。
藏在枕头芯子里,还用碎布裹了又裹。
窗外的院子能听到林奶奶正指挥着家里人扫雪,铺子里的伙计平日里也会被使唤。
“仔细些,别把雪扫到铺子门口,客人看着哪里还乐意进门?踩滑了算谁的?”林奶奶裹着半旧的袄子,声音尖利,“还有后门的巷子,雪化了又结冰摔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二家的,谁家有你这么懒的儿媳妇?一大早上就歇着了?”
伙计应了一声埋头干活。
林二婶倒是嘟囔了一句:“那大哥家的怎么就能挑轻快活?”
显然林二婶和新进来的这位妯娌相处得也不是很愉快,柳如莺守寡多年后还能嫁进林家,起码手段比林二婶要强多了。
林家没有丫鬟婆子这种劳动力,家里的两个媳妇自然需要干活,柳如莺一大早就抢了灶房的活儿,林二婶却在外面扫雪,可不得嘴上嘀咕两句。
但面对林奶奶吊眉的不善,立刻闭上嘴。
林观复打开屋门时,倒是巧了,正好和林秀姑撞了个正着。
林秀姑昨晚虽然有点心慌,但一觉醒来反而开始后悔昨天那点害怕:“观复躺了几天终于是起来了,退热了?这人还是蔫蔫的,可别到外面乱跑,要是再感染风寒,家里可没银子给你开药。”
林观复当作耳旁风:“姑姑,昨晚奶奶说今天给我蒸蛋,麻烦您了。”
“你”林秀姑眉毛一瞪,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敢说出来。
林观复只是轻飘飘地说:“难道昨晚奶奶是哄我的?”
话音都未落,林观复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在打转,要落不落。
“秀姑,给你侄女去蒸两个鸡蛋,加些香油。”林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脸色却算不得和善。
林观复这次啊看清楚,母女俩长得还挺像,脸型都偏长,一旦垮着脸就透露着一股不好惹的气势。
也算不得劣势,不好惹总比好欺负要好。
林观复很适时地说:“谢谢奶奶,我就知道奶奶最是疼家里孙辈,不会哄骗我的。”
这话可是把林秀姑气得不行,气鼓鼓的去灶房蒸鸡蛋。
林观复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就守在灶房门口,瞬间和柳如莺这个后娘对上眼,没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盯着林秀姑,把“害怕她偷吃”摆到了面上。
林秀姑盖锅盖的动作叮啷哐叽作响,发泄不满,林观复充耳不闻,吃到嘴里才最重要。
结果她这碗蒸蛋吃的可真不容易,林二婶都不忿地来了,望着还加了点香油的蒸鸡蛋眼珠子都快绿了。
“观复啊,你是家里当姐姐的,你弟弟妹妹也馋得很,婶娘知道你性格好、最是照顾弟弟妹妹,要不这碗蒸鸡蛋分成三份,让你弟弟妹妹也解解馋。”
说得笑盈盈的,林观复被围观没有任何局促羞涩,先吃了再说。
见她不搭腔,加上林二婶一双儿女在旁边都哭闹起来,林二婶脸色越发难看。
“哭什么哭!谁叫你们投生到我肚子里,你们大姐姐生病吃两个鸡蛋也馋,是饿死鬼投胎吗?谁叫你们在家里不受宠,要怪就怪你们没生个重病”
“老二家的胡咧咧什么?”林奶奶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林二婶一下子噤声,两个苦恼的孩子也停止了。
林观复依旧在那吃蒸蛋,而且已经见底,就两个蒸蛋,她还分出去?
慢条斯理地刮干净碗底,林观复慢吞吞地看着吵成一团、指桑骂槐的一群人。
“奶奶,我在屋里躺太久出门透透气。”恍若没听到耳边的闹剧,林观复格外淡定自如。
林奶奶盯着她:“别受了风。”
“谢谢奶奶。”林观复瞄了一眼一言未发的柳如莺,便向门口走去。
前面就是林记铺子,三两只小猫的客人,哪怕临近年关,能大手笔买布做新衣裳的人家也不多。
再说,真要买布早就买了,这会儿买回去总不能做开春的衣裳。
她避开铺子里的人到门外,冬天的镇上也不热闹,走在外面的人都少,而且地上泥泞得很,青石板路可不是一个小镇能铺得起的。
冷风一吹,林观复脑子彻底清醒了。
“针头线脑——木梳篦子——桂花糖咧——”
声音由远及近,寂静的冬日格外清晰。
是走街串巷的货郎,都快做成熟悉的流动摊位了,附近的人都很熟悉。
货郎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姓赵,附近一带都习惯叫他赵货郎,挑着一个特别定制的担子,日用杂货、零嘴玩意,走街串巷还能帮忙带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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