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只觉得酸痛,可眼泪却不多。”
宝玉说:
“这是你哭惯了,心里瞎猜的,哪有眼泪会变少的道理!”
正说着,只见宝玉屋里的小丫头送来猩猩毡斗篷,又说:
“大奶奶刚才派人来说,下雪了,要商量明天请人作诗的事呢。”
话还没说完,只见李纨的丫头来请黛玉。
宝玉就邀请黛玉一起去稻香村。
黛玉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披上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系上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戴上雪帽。
两人一起踏雪而去。
只见众姊妹都在那边,大家都穿着一色的大红猩猩毡或羽毛缎的斗篷,只有李纨穿着一件青哆罗呢对襟褂子,薛宝钗穿着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的洋线番羓丝鹤氅;
邢岫烟还是穿着家常旧衣,没有避雪的衣服。
一会儿史湘云来了,穿着贾母给她的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都很暖和的大褂子,头上戴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的昭君套,还围着一条大貂鼠风领。
黛玉先笑着说:
“你们瞧瞧,孙行者来了。
她也拿着雪褂子,故意装成个小骚达子的样子。”
湘云笑着说:
“你们看看我里面穿的。”一边说,一边脱下褂子。
只见她里面穿着一件半新的、颜色相近的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的窄褙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里面是一件短短的水红装缎狐肷褶子,腰里紧紧系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穿着麀皮小靴,越发显得腰细背挺,身姿矫健。
众人都笑着说:
“就她爱打扮成小子的样子,这样打扮比她扮成女儿更俊俏呢。”
湘云说:
“快商量作诗的事!
我听听是谁做东?”
李纨说:
“是我的主意。想来昨天的正日子已经过了,再等下一个正日子又太远,正好又下雪了,不如大家凑个诗社,既给她们接风,又可以作诗。
你们觉得怎么样?”
宝玉先说道:
“这话很对。
只是今天太晚了,如果到明天天晴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众人看了看说:
“这雪未必会停,就算停了,这一夜下的雪也够赏玩的了。”
李纨说:
“我这里虽然不错,但还是不如芦雪庵好。
我已经派人去烧地炕了,咱们大家围着火炉作诗。
老太太想来未必会感兴趣,况且咱们这只是小活动,给凤丫头送个信儿就行了。
你们每人出一两银子就够了,送到我这儿。”
她指着香菱、宝琴、李纹、李绮、岫烟说,“这五个不算在内,咱们这里二丫头病了不算,四丫头告假了也不算,你们四个人的份子钱送过来,我估计五六两银子也就够了。”
宝钗等人都纷纷答应。
接着又开始拟定诗题、限定韵脚,李纨笑着说:
“我心里已经有主意了,等到明天,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才一起往贾母处去。
当天没再发生别的事。
到了第二天一早,宝玉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作诗这件事,一晚上都没睡好,天一亮就爬起来了。
他掀开帐子一看,虽然门窗还关着,但只见窗上光芒耀眼,心里立刻犯起愁来,埋怨肯定是天晴了,太阳已经出来了。
他一边赶忙起身,揭开窗屉,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去,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积雪差不多有一尺多厚,天上仍像搓棉花、扯棉絮一样纷纷扬扬地下着。
宝玉此时高兴极了,赶忙叫人起来,洗漱完毕后,只穿了一件茄色哆罗呢狐皮袄子,罩上一件海龙皮的小小鹰膀褂子,束好腰,披上玉针蓑,戴上金藤笠,穿上沙棠屐,匆匆忙忙地往芦雪庵赶去。
出了院门,环顾四周,满眼都是白色,没有第二种颜色,远远望去是青松翠竹,自己仿佛置身于玻璃盆中一般。
于是他走到山坡下,顺着山脚刚转过去,就闻到一股寒香扑鼻而来。回头一看,正好是妙玉门前,栊翠庵中有十几株红梅,红得如同胭脂一般,映衬着雪色,显得格外精神,真是有趣极了!
宝玉便停下脚步,细细欣赏了一会儿才离开。
只见蜂腰板桥上有个人打着伞走来,是李纨派去请凤姐的人。
宝玉来到芦雪庵,只见丫鬟、婆子们正在那里扫雪开路。
原来这芦雪庵建在依山傍水的河滩之上,一溜儿几间茅屋,土坯墙壁,槿树篱笆,竹制窗户,推开窗户就可以垂钓,四周都被芦苇遮掩覆盖,一条小路蜿蜒穿过芦苇丛,通向藕香榭的竹桥。
众丫鬟、婆子见他披蓑戴笠走来,便笑着说:
“我们刚说正少一个渔翁,如今可算全了。
姑娘们刚吃完饭才来呢,你也太心急了!”
宝玉听了,只好往回走。刚走到沁芳亭,就看见探春正从秋爽斋出来,围着大红猩猩毡斗篷,戴着观音兜,扶着小丫头,后面还有一个妇人打着青绸油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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