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山闷了一口啤酒，不紧不慢地说：“工业上能想到的，我们也在想，从省市县乡都设置了远程指挥中心，智能集成群的初期建设也已经完成，未来还会引进一些技术人才，负责数据分析、设备运维等工作。”
说罢，田青山放下酒杯，他没有故意看几位来客，以免给对方压力，但他的余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李墨曜，看样子他就是三个人的核心了，这个年轻人不像谢贝迪，他的态度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李墨曜想了一会儿后，微微点头说：“哦，我明白了，这里的基础设施非常好，但软件与软件不同，如果不能亲眼看到这些软件系统，我也无法知道自己能在其中做什么。”
田青山点点头：“这是个做事的态度，但这些设施搭建不易，如今也刚刚完成磨合，若说一点问题没有那是不负责，但能用，如今不是一个折腾的时代，既然一切稳定，大的动作应该不会再有了。”
田青山的话让三人再次陷入沉默，想到过山村的进步，但从田博士的口中却看到了具体的进步样式，这让几个城市里来的人显得尴尬，再也没有一开始的优越感了。
田青山继续发问：“你们对土地了解多少？”
不说了解多少，总之没有在这个扎根星穗乡四年的田博士了解得多，这明显是个反问句，自然没人接茬。
“山里的人有谚语，‘蛙叫三遍不插秧，要等露水咬脚板’，现在是插秧的季节，土壤的PH值要在5.5-7.0之间，耕作层厚度要达到1520cm，有机质含量≥2.0％，这些都是我们通过水肥管理系统调节的，虾稻混养看似简单，但如何在保持水肥的同时不污染水源？这涉及很多单位之间的协调。中国农业有几千甚至上万年的历史，工业不过是近一百年的事……”
田青山没有再说下去，他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来做客可以，我们欢迎，但就不要瞎掺和了，你们都是外行！
果然，田青山用专业知识让两位在工业领域拔尖的人物哑口无言，隔行如隔山，这句话是一点儿错也没有。就算李墨曜和谢贝迪这样的人有着锲而不舍的精神，但在非专业领域还是很难说动他人的。
沉默了许久，李墨曜抬头说：“如今ExploreWis风靡全球，就在几天前全球下载量已经超过GPT-4，可我们从中看到了漏洞，不是说通用AI不可用，如果我们以软件为核心，建立一个专用AI的模型以适用星穗乡乃至更大的范围，使人们从繁重的劳动中脱离出来，这不也是一件幸事吗？”
田青山微笑地看着李墨曜，半晌才说：“可你也看到了，如今的劳动……繁重吗？人们都害怕没有工作咧。”
“……”
从田青山处出来，刚刚还赞不绝口的小龙虾也回味不出个味道来了，接二连三的碰壁让两名顶尖人才的心胸郁郁不止。他们是带着希望来的，却发现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这种感觉说不出的难受，就此打道回府那是心有不甘，可再住下去似乎又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又不是纯粹来散心的。
陈湘瑶跟在两个沉默不语的人的身后，她抬望眼看着两个略显落寞的背影，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时李墨曜的电话铃声响起。
“李总，你好呀！真系好多谢你啦，自从你帮我搞掂咗嗰套软件之后，我盘生意由蚀变赚，都唔使三个月时间咋！”
一口浓浓的粤腔让李墨曜除了前面的问候语，后面是一概没听懂，但他知道来电人是谁，于是回问：“谢老板呀，麻烦你用普通话啦，我系东北人啦，听不懂啦。”
来电人正是三个月前在澄州低空经济论坛上认识的家具厂老板谢富志，当初一口吞了澄州智飞30％股份之后，岳扬二次前往澄州的时候顺便把智飞eVTOL座椅的订单给了粤海居家居，后来便没怎么联系，没想到他突然打电话来表示感谢。本想着客套几句后，说出自己现在近况，没想到谢老板却早就把情况打听清楚了。
“听说你现在近况不好啦，我系个感恩的人，唔这边有好多单生意啦，李总想做的话就来澄州呀，我们好好谈谈啦。”
这话说得李墨曜心里暖暖的，当初为了突围选的点，没想到人家却记在心里，只不过这份好意只能婉拒了。
“感谢谢老板的惦记呀，我现在在湖南，有一个项目正在运筹，恐怕暂时不能帮到谢老板的朋友们了。”
李墨曜虽是出局，但并非没钱，岳扬在临走前已经向他保证过，退股后至少会把100万元人民币打到他的账户上，打工赚钱这种事还不是当务之急。
“湖南好呀，我在湖南也有朋友呀，像我一样的厂子啦。我这就给他电话，让他招待你。”
没等李墨曜客套，谢老板已经挂掉了电话。
谢贝迪只当是一个普通的商业电话，没有多加理会，陈湘瑶离得远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看两人的样子，倒是不用解释了，漫步在田间地头并不是一个十分有意义的事，不过生于世间，谁说做事一定要有意义呢？就在李墨曜准备利用这山村春日醒醒脑子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
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说：“李老板好，我是谢老板的朋友，听说你到湖南了，我一定要尽地主之宜呀，不过你在湖南哪里呀？要是在长沙，我这里离长沙并不远，而且那边也有我的直营店，可以直接派车接你。”
李墨曜客套地说：“请教尊姓大名。”
“山里人，什么尊姓啊，我姓唐，比你的年龄大得多，叫一声唐伯你不吃亏。”
“哦呵，唐伯好。”
对方说得那么笃定，自然也是从谢老板那里知道了一些自己的信息，李墨曜无心应付，但对方却很热情的问自己在哪里，于是只好说了所在地。
唐伯那边立即发出爽朗的笑声：“清泉村啊，在那儿等着我，十分钟后准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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