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正堂。
州牧府正堂的气氛,与昨日城门口的凯旋欢庆截然不同。
巨大的江淮舆图被悬挂在正中,其上彭城以北的区域已被重点勾勒。
堂下,以别驾糜竺、治中陈珪为首,包括仓曹、兵曹、户曹等一众主管钱粮、军械、户籍的属官,以及部分留守中高层文吏,皆已肃立。
众人面色各异,大多还带着几分昨日喜庆的余温,但看到温侯吕布端坐主位,神色沉肃如铁,便都收敛了神色,预感将有大事宣布。
吕布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如电,扫过堂下每一张面孔,尤其在糜竺和陈珪脸上停留了一瞬。
“诸君,”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压得堂内一片寂静,“昨日迎候,言犹在耳。我亦愿与诸位共享拓土淮南之喜,安享太平。”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利剑出鞘,“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兖州曹操,岂容我等安然消化战果?”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彭城以北、沛国西界的区域。
“据彭城张辽急报,并多方探马核实:曹操已于许都集结大军,粮草东运,舟车云集,其先头游骑已频繁出现在沛国北境!其兵锋所指,正是我徐州心腹——彭城,乃至下邳!”
“轰——”的一声,尽管极力克制,堂下还是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吸气声。
糜竺温煦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笏板微微颤动,陈珪老迈但清明的眼睛骤然睁大,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其余属官更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惊惶。
昨日还在筹划如何封赏、如何治理新地,今日骤闻强敌已至家门口,这转折太过剧烈。
“曹操,欺我大军新胜疲惫,欲行险搏命!”吕布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金铁之音,压下了堂中的骚动,“此非寻常边衅,乃生死存亡之战!彼欲趁我主力分散、新附未稳之际,一举覆我根本!若彭城有失,则下邳门户洞开;下邳若危,则徐州必分崩离析!淮南两月血战所得,亦顷刻间便将化为泡影,尔等身家性命,亦难保全!”
这话将最残酷的后果赤裸裸地剖开,让所有文官脊背发凉。
“温侯!”糜竺第一个从震惊中强行镇定下来,出列躬身,声音虽竭力平稳,仍带了一丝紧绷,“消息……确凿否?曹操方战张绣,岂能如此迅疾再起大军?”
“子仲,”吕布看向他,目光锐利,“张辽谨慎,若无八分把握,绝不会以‘急报’呈我。且沛国北境斥候所见,与许都方向商旅断绝、民夫壮丁大规模征发的迹象相互印证。我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即刻按最坏情况准备!”
糜竺深吸一口气,脸上最后一丝侥幸褪去,转为属官之首应有的决断:“竺明白了!既如此,敢问温侯,需要我等做何准备?粮秣、军械、民夫、城防,但有所需,竺与诸曹必竭尽全力!”
“好!”吕布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诸君听令!”
他指向糜竺:“子仲总揽!第一,粮草:立即盘查下邳及左近诸县所有仓廪储备,除必要民食外,其余粮秣全部集中,准备向彭城前线输送。计算现有存粮,可支应大军作战多久?不足部分,即刻向广陵、东海等未受直接威胁的郡国征调,或向民间平价采购,务必确保大军数月之粮!此事,由仓曹主办,户曹协理,五日之内,我要看到确数与方案!”
“第二,军械武备:兵曹立即清点武库,弓弩、箭矢、刀矛、甲胄,尤其是守城所需之滚木、擂石、火油等物,数量、质量,一一核查。缺损者,立时督造补充。彭城、下邳皆为坚城,守城器械务必充足!同时,准备输送车队、民夫、壮丁,待命向前线转运。”
“第三,民夫征调与城内秩序:即日起,下邳实行战时管制。征发城内及周边壮丁,编为运输、修筑、医护等辅役队伍,给予钱粮,明确法令。城内治安、肃清细作,严防谣言扩散,确保后方不乱!”
糜竺快速在心中记下,重重拱手:“竺,领命!即刻督办!”
吕布目光转向陈珪:“汉瑜公!”
“老臣在。”陈珪拄杖微微前倾。
“稳定人心,梳理内政,尤赖公之威望。”吕布语气稍缓,但依旧紧迫,“即刻以州牧府名义,发布安民告示,言明曹军异动,我军已严阵以待,让百姓勿慌,各安其业,支持城防。对新附之淮南四郡,发送措辞严谨的文书,令各郡守提高警惕,守好本土,谨防内乱外敌,并随时准备听调。此外,江东孙策方面,虽暂无动静,亦需通过适当渠道放出消息,示之以强,使其不敢轻举妄动。此事微妙,请公亲自把握。”
陈珪浑浊的眼中闪过精光,缓缓点头:“温侯思虑周详。稳定胜过一切,老臣知晓其中分寸,必妥善处置,不使内外生乱。”
吕布最后环视众属官,语气斩钉截铁:“其余诸曹,各司其职,皆需转入战时状态!钱粮调度,以糜别驾之令为准;人事征发,以陈治中之议为依;自今日起,取消所有休沐,日夜轮值,全力保障军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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