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之言,深合兵机。”程昱出列,“然举大军远征,有三虑:粮草、后路、及吕布是否缩回下邳坚城。”
他屈指分析:“粮草,去岁屯田之积可支大军三月。后路,河内张扬、南阳张绣,需遣重将镇守许都,并以外交手段羁縻。至于攻坚……”
程昱目光看向诸将,“需有万全准备。”
荀攸缓步出列,展开一幅精细的徐州地图。“当施‘正奇相佐’之策。”
他手指划出路线,“可分兵两路:一路由夏侯渊将军率领,自济阴东进,大张旗鼓,佯攻东海郯城,牵制臧霸、陈宫,并散布我军将与袁绍联手的谣言。”
“主力则由主公亲统,自沛国快速南下,直扑彭城。彭城乃下邳门户,必救之地。吕布若主力尚在淮南,则彭城空虚;若其已率精锐北返,则我正好以逸待劳,逼其于归途未稳之际决战!”
“好!”曹操一掌拍在案上,眼中精光暴涨,“诸策合一,此战可图!”
“末将愿为先锋!”夏侯惇跨前一步,独目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吕布之箭,惇未尝一日或忘!”
曹仁沉稳出声:“元让勇烈可嘉。然彭城坚固,张辽善守,强攻伤亡必大。仁以为,当以围困为主,断其粮道,待其自乱或吕布来援,于野战中歼之。”
于禁出列躬身:“禁附议。时值初夏,泗水丰沛,我军可大量利用舟船水运粮械。当遣精锐护持水道,并预作浮桥,确保进退自如。”
乐进、徐晃、李典等将亦纷纷请战,堂内战意昂扬。
曹操抬手,压下所有声音。
咳嗽两声,声音坚定无比:“此战要害,不在‘一城一池之得失’,而在‘天下人心之向背’!吕布骤然大胜,四方豪强正在观望。若我军行动迟缓,彼便有暇整合内外。反之,若我军如疾雷迅电,在其最得意、最脆弱时猛击其腹心,则观望者将畏我之威!此乃打断其上升之势的关键一击!”
这番话如重锤定音。
曹操闭目沉思片刻,再睁眼时,已无半分犹豫。
“诸君,我意已决!”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出决断的路线,“趁吕布重心南顾、首尾难顾之际,以雷霆之势猛击彭城,迫其仓促决战,一举粉碎其扩张势头!”
他转身,开始下达具体军令:
“南路军,中军主力,我亲统。”
“兵力:中军禁卫三千;核心战兵一万(曹仁总领曹洪、曹纯);青州兵一万(赵俨节制冯楷、路招、徐晃);兖州兵九千(于禁、乐进、李典);冀州兵三千(朱灵)护翼。”
“路线:许县→丰县→沛县→直扑彭城!十五日必达城下!沿途避小战,求速进!”
“北路军,牵制疑兵集群,夏侯渊统帅。”
“兵力:步卒五千,辅兵三千,多张旗鼓。路线:济阴→佯攻东海郯城。任务:牵制臧霸、陈宫。”
“留守兵团,夏侯惇总筹。”
“兵力:郡县兵一万三千。任务:固守许都,严防张绣、张扬,保粮道,制造主力军团仍在许都之假象!”
“三日准备,限期完成!”曹操声音转厉,“粮械装车,舟船集结,细作散谣,攻城器械——诸事齐备!军纪重申:掠民者斩!延误者斩!泄密者族诛!”
他又详细布置了各种预案:若彭城久攻不下如何,若吕布主力速返如何,若天雨阻路如何……
堂内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却也令所有人信心倍增。
“诸君,还有疑问否?”
无人应答。
“好!各自准备,黎明誓师,出兵!”
建安二年,四月二十二,黎明
许县城外,点将台下。
三万大军肃立,枪戟如林,在将明未明的天光中泛着寒光。
曹操登上点将台,玄甲红披,目光如电。
“将士们!吕布,天下之害,反复无常之枭雄!今其侥幸得势,若任其坐大,兖州家乡,尔等妻小,岂有宁日?!”
“不能!”台下怒吼回应。
“此战,我军如疾雷,直捣其心!擒吕布者,封万户侯!克下邳者,赐田宅!”
“愿随主公!诛灭吕布!!”山呼海啸,声震四野。
誓毕,曹操亲授曹纯先锋之任,嘱曹仁统御中军,令于禁保障前路。
最后,他走到夏侯惇面前,解下腰间倚天剑,双手捧上:“元让,许都交给你了。此剑,代我镇守。许都在,兖州在;兖州在,天下事犹可为!”
夏侯惇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接剑,独目含泪,声如金石:“惇在——城在!”
曹操重重点头,转身,再不回顾。
大军开拔,如黑色洪流,滚滚东去。
兖州兵为前导,青州兵继之,谋士车驾、禁卫中军、冀州护翼、辎重车队依次而行。
二十辆霹雳车的部件,覆盖油布,默然随行。
朝阳完全升起时,大军最后一列踏过汴水浮桥。
桥头,荀彧、程昱等留守文臣长揖相送。
许县城楼,夏侯惇按剑而立,倚天剑寒光凛冽。
他独目遥望东方渐远的烟尘。
“传令。”他声音沙哑而坚定,“四门戒严,昼夜巡警。许都——自今日起,只进不出。”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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