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立于临时搭建的木质望楼之上,锦缎披风在渐强的晨风中微微拂动。
他一只手扶着粗糙的栏杆,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居高临下的视野,让他能将整个混乱的战场尽收眼底,一种掌控全局、胜券在握的得意感,如同暖流般在他胸中激荡。
他看到,那道赤色的箭矢——吕布本人——依旧在不顾一切地向纵深突击,所向披靡。
但在李丰看来,这不过是困兽犹斗,是猛虎落入陷阱前的最后疯狂。
吕布冲得越深,与身后本阵的联系就越发微弱,在他这庞大的营盘之中,就越是孤立无援。
“哈哈哈!天赐之功,岂能不取!”李丰白净的面皮因兴奋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猛地抽出佩剑,那华丽的剑鞘被他随手丢给身后的亲兵。
冰冷的剑锋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下反射着寒芒,直指前方那片看似陷入苦战、却依旧顽强维持着阵型的魏续中军。
他的声音因志得意满而拔得极高,带着一种近乎尖利的穿透力,响彻在望楼上下。“吕布!匹夫之勇尔!竟敢弃坚城而就野战,自寻死路!今日,便是他败亡之期!”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身后一群屏息凝神、等待命令的将领,一种生杀予夺、挥斥方遒的快意涌上心头。
“梁纲!”李丰的目光首先落在左侧一员身形魁梧、满脸凶悍之气的将领身上。此人豹头环眼,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抽动,正是军中以勇猛——或者说嗜杀——着称的悍将梁纲。
“末将在!”梁纲声如炸雷,猛地踏前一步,身上的铁甲叶片哗啦作响。
他早已被前方的喊杀声刺激得双目赤红,浑身燥热,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杀个痛快。
李丰很满意梁纲这股跃跃欲试的凶悍劲儿,剑锋遥指战场左翼那处战况最为激烈、嘶吼声最响的区域,那里,侯成那杆舞动如风的大戟和其标志性的怒吼极为显眼。
“看见左翼那个聒噪的莽夫了吗?命你率你本部最精锐的三千甲士,给本将军碾过去!击破他们,把那个贼将的首级给本将军砍下来,挂在旗杆上!” 在李丰简单直接的思维里,哪里叫得最凶,哪里就是敌人的弱点,打掉这个出头鸟,就能迅速瓦解敌军左翼的抵抗意志。
“得令!将军瞧好吧!儿郎们,随某杀!”梁纲兴奋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四射,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提着敌将人头回来请功的场景。
他不再多言,转身如同下山的猛熊,咚咚咚地冲下望楼,很快,下方便传来他粗野的咆哮和麾下士卒如同野兽般的应和声。
一股黑色的、散发着浓郁煞气的兵潮,开始脱离主阵,如同一柄沉重的战锤,径直朝着侯成所在的左翼猛扑过去!
他们根本不屑于什么阵型变换,追求的就是最原始、最暴力的正面碾压,要以绝对的力量和气势,将对手连人带阵一起踏为齑粉!
“乐就!”李丰的目光转向右侧另一位气质明显沉稳许多的将领。
乐就面容敦厚,眼神内敛,即使在如此激昂的氛围下,依旧保持着冷静。
“末将在。”乐就抱拳应道,声音平稳,不卑不亢。
李丰的剑锋又指向战场右翼,那里虽然不如左翼喧嚣,但空中不时掠过的致命箭矢,以及袁军士卒在冲锋途中不断倒下的身影,说明那里的威胁同样不容小觑。
“你部进攻敌军右翼!特别是那些躲在后面,不断放冷箭的弓弩手!给本将军压制住他们,拔掉这颗钉子!” 李丰对宋宪部那精准而持续的远程打击感到十分厌烦和恼火,仿佛耳边始终萦绕着几只赶不走的苍蝇。他决心先清除这个麻烦。
“末将明白。”乐就沉声领命,但在他低头抱拳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他抬眼迅速扫过右翼那片稍高的坡地,敌军弓弩手占据地利,射界开阔,布置极有层次,强攻此处,无异于用士兵的血肉之躯去消耗对方的箭矢。
这绝非上策。
然而,他深知李丰此刻正沉浸于“必胜”的狂热之中,任何劝谏都可能被视为怯战或质疑其权威。
他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将担忧压下,抱拳领命而去。
他回到本部,并未像梁纲那样狂呼酣战,而是迅速下令:“刀盾手前列,结密集盾阵!长枪手居中,弓手押后,缓步推进,注意遮挡,没有命令,不得冒进!” 他选择了一种更为稳妥,却也更为耗时的战术,试图以严密的盾阵抵御箭雨,步步为营,蚕食对方的防御。
最后,李丰意气风发地转过身,锦缎披风扬起一个潇洒的弧度。
他手中宝剑的剑尖,带着无比的自信,稳稳地指向了战场中央,那面旗帜最为鲜明、阵型最为严整、看似是吕布军指挥核心的魏续本阵。
他脸上洋溢着矜贵与自负的笑容,仿佛头功已然在握:“其余诸军,随本将军亲率,直取中军!擒杀敌酋(魏续)者,官升三级,赏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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