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崖堡回来后的几天,我刻意接了几趟周边省份的短途零担货,路况好,货主也简单,像是要把之前沾上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纯粹的方向盘和风噪里抖落干净。
王建国没再联系,那个叫苏婧的女人也再没出现。周经理那笔厚厚的“辛苦费”,我存进了卡里,一分没动。我知道,这钱烫手。
生活似乎真的回到了正轨。开车,吃饭,睡觉,偶尔在服务区和别的司机抽烟扯几句油价和罚款,听着他们抱怨油耗子、骂无良货主。我大多听着,很少插嘴。他们当我是个不合群的新手,我也乐得如此。
这天,接了一单从邻省拉日用百货回程的活,不赶时间,货物也轻巧。傍晚时分,我驶上了一段着名的盘山公路——老鹰嘴。这条路以弯急、坡长着称,特别是南坡,连续二十多公里下坡,对刹车系统是极大的考验。路边隔一段就能看到“检查刹车”、“低速挡下坡”的警示牌,还有专门的避险车道,里面停着几辆显然已经报废的、烧得只剩骨架的事故车残骸,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凶险。
我早就提前减了速,挂上合适的低速挡,利用发动机制动,配合点刹,控制着车速。夕阳把群山染成橘红色,景色壮美,但我没心思欣赏,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路况和车辆反馈上。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直到经过一个急弯后,我习惯性地轻点刹车,准备应对下一个弯道时,脚下传来的感觉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刹车踏板比平时软了一截,行程变长,制动力明显减弱!
不是突然失灵,而是液压在缓慢泄漏!
冷汗瞬间从后背冒了出来。在这种长下坡失去刹车,绝对是死路一条!旁边就是万丈深渊!
没有时间惊慌。几乎是本能,我的手脚已经自动开始应对。双手死死握紧方向盘,保持车身稳定,避免任何剧烈动作导致失控。目光急速扫过后视镜和前方路况——后面跟着几辆小车,距离尚可,前方弯道后是一段相对较直的下坡。
不能慌!更不能直接拉死手刹,那会让庞大的车尾瞬间甩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猛地按下双闪警示灯,刺眼的灯光闪烁起来,提醒后车。同时,右手飞快地连续降档,利用发动机更强的阻力来拖慢车速。变速箱发出沉闷的抗议声,车速似乎被拽住了一点,但惯性依然推着这几十吨的大家伙往下冲。
必须找到避险车道!
我的大脑像高速计算机一样运转,回忆着上山时看到的每一个避险车道的位置。最近的一个,就在前面大约三公里处!
三公里,在平地上不算什么,在这里,是生与死的距离。
车速还在缓慢增加,方向盘开始传来轻微的抖动,这是车速过快逼近极限的征兆。后面的小车显然发现了我的异常,纷纷惊恐地鸣笛,拼命向旁边闪避。
我死死盯着前方,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痛,都顾不上擦。每一个弯道都像一道鬼门关,全靠提前预判和精准的方向控制硬掰过去。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焦糊味,弥漫在驾驶室里。
两公里……一公里……
已经能看到前方那个向上的、铺满碎石的避险车道入口了!
但就在此时,一辆慢吞吞的、拉着风力发电机叶片的超长挂车,正好挡在了我的车道上,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道路!
前有慢车,后无刹车,右边是悬崖!
千钧一发!
我猛地将方向盘往右打了一点,车头瞬间逼近右侧护栏,车轮几乎压着边缘,碎石被轮胎卷起,噼里啪啦地打在车身上。利用这瞬间挤出来的一点空间,我几乎是贴着那挂车的尾部,强行超了过去!
巨大的风压让车厢猛地一晃。与挂车尾部堪堪擦过的瞬间,我甚至能看清对方司机那惊骇欲绝的脸。
冲过挂车,避险车道入口近在眼前!
我没有丝毫犹豫,对准入口,双手抱紧方向盘,猛地冲了进去!
车轮碾上松软的碎石,巨大的阻力瞬间传来,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拖住了车子。车身剧烈地颠簸、摇晃,驾驶室里东西乱飞。我整个人被安全带死死勒在座椅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车速终于在一片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飞扬的尘土中,缓缓降了下来,最终在距离避险车道尽头那片废旧轮胎墙不到十米的地方,彻底停住。
世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发动机因为过度负荷而发出的、带着颤音的喘息,以及我粗重得如同风箱的呼吸声。
我瘫在驾驶座上,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感觉魂魄慢慢归位。松开紧握方向盘的双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发白,微微颤抖。
我拔出钥匙,熄了火。拉开车门,跳下车,双腿有些发软。
走到车头前,蹲下身,看向刹车系统。很快,我在右前轮附近的刹车油管上,找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破损痕迹,像是被某种特制的工具刻意磨损过,导致车辆在长时间、高强度使用刹车后,油管不堪压力,缓慢渗漏。
这不是意外。
这是谋杀。一场精心策划,伪装成意外事故的谋杀。
是谁?落霞镇的残余势力?工业园里灭口的黑手?还是……那个看似已经接纳我的“自己人”阵营里的清洗?
山风吹过,带着寒意。我站在这个救了我一命的避险车道上,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山谷。
这公路上的江湖,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十倍。
我走回驾驶室,从座位底下,抽出了那根冰冷的撬棍。这一次,它握在手里的感觉,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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